女子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侯霖随口问一句,她思索一番在回答,几句闲聊过后就连刻意找话题不想让气氛太过冷落的侯霖都不知在提些什么好,望了望外面天色,已是昏暗,阑城里不多的几座酒馆都点上了烛火。
侯霖道了一声别,和郑霄云推门而出,在不走,就怕要被闲言碎语缠身了。男人无所谓,晚上在寡妇家里最多被骂一句登徒子,可女子的贞节经不起如此谩骂,更何况本来就没发生什么,怕这腼腆女子被人在后戳脊梁骨的侯霖脚步快上几分,头都不回的转出小巷。
女子怕被人瞧见,没做贼却有了做贼心虚的心理,哪敢迎送出巷,孤零零的素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小巷里看着两道人影离远,自己也能得过且过的一袭素衣直到侯霖身影不在,才轻轻锁好一碰就发出吱吱响声的木门,回到屋内。
她心里知道,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这好心的年轻将军了,想起刚才自己有些痴迷于和她过世夫君几分神似的侯霖笑容,又悔恨的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不知羞,不害臊。
略微心疼的点起烛台,做些简单的女红刺绣为讨生计。手中针线穿插不断,心中思量也如麻线一匝一匝,心乱如麻。
她不是没有改嫁的念头,那个好心帮衬她的屠户大哥也劝过她,毕竟和夫君成亲至今还未有身孕,再如她这般年纪和在这小城中算是惊为天人的容貌,想要找个好人家不难。
她望向那间书房,想起刚才侯霖那如同她夫君身形的躬拜,轻笑一声。
要是有男子在旁,想必要被这不倾城倾国的芙蓉出水笑容倾倒。
侯霖走出小巷后,正好遇到出衙门的云向鸢,急忙赶上去问一句如何。
“妥了!本将军出马还没有摆不平的事情,这县令还算识相,也给足我面子,只是表面功夫得做到,象征性的给了五十两抚恤银子就算没事了。”
侯霖不信,狐疑目光看着正忻忻得意的云向鸢,被人看轻的他回瞪一眼:“不信你就自己去问!”
侯霖嘿嘿一笑,知道确实摆平了。
“老子可费了不少口水,那县令还特意说犒军弄了好几车酒水,不过明日一早我们就要过城,告诉你底下的兄弟可别贪杯。”
侯霖点点头,问道:“你跟那县令究竟说了些什么?”
云向鸢愉怡笑脸僵住,转而苦涩道:“我说本将军是骑都尉中郎将云向鸢,可估计落到他耳朵里就只剩一个云字了。”
侯霖听的不大明白:“云?”
“他姓金啊!”
侯霖茅塞顿开。
武威金家,天水云家。凉州七郡中最为出彩的两大世家,如今双双入平沙,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什长死活而争的面红耳赤?
云向鸢淡淡道:“还是没能逃过这个姓氏,要不是怕我家那个老头子得知我改姓气的昏厥过去,我早就改了。” 日落月升,几道人影被只剩最后一角的黄晕残阳拉的奇长。
第二日一早,报晓鸡鸣叫不过三遍,早就接到县令大人命令的守城士卒便大开城门,不少不明就里的阑城百姓仍在睡梦中被滚滚铁蹄惊醒。
云向鸢一马当先,身后骑都尉持着将号纛旗的壮汉紧随其后,马蹄踏在浮着黄沙的实地上颠簸如浮萍,马背上的云向鸢随着马身起伏前后摇摆,刹那间就从这头驰到阑城的北门。
三千铁骑,如惊雷道道,以为是地震的百姓纷纷睁开惺忪睡眼,慌张披着衣裳推门逃命,却被飞扬如沙尘暴狂卷扑面又推回家中。
这座小城百姓只见过城中那些为了糊口饭吃的守城士卒,就已经艳羡的不得了,城中哪个孩子不是趁着执勤甲士睡着后偷偷踮着脚尖跑过去摸了摸入手冰凉生冷的铁甲?
他们哪曾见过如此气焰跋扈的雄骑奔驰?
这一天,这一幕、注定成为这座小城里百姓难以忘却的景象。
待到骑都尉的三千铁骑横城而出后,已经被扬到城楼高地的灰尘还在来回翻腾,如海水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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