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面黄铜盾顶在身前,没有半点犹豫耽搁。
荣孟起站在最前面,一手倒拖陌刀,一手顶盾,开始最后几十步的冲锋。
这几十步注定会有不少人倒下,甚至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只有选择九死一生的奔入山口杀人才可能赖以活命。
往往这种炮灰角色都是由犯了军令或是死囚才去担当,可侯霖却选择让最精锐的陌刀手去陷阵,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在侯霖能让这四千人随他的调令去出生入死时,很多事情也就由不得他来决定了。就像无形中有一只命运之掌,在推动着他做一些与内心想法违背的事情。
“你仇都没报,可别死啊。”
侯霖抓起长剑,整齐的军阵两旁分散出两行骑卒,当头的两人一个怀里揣着银色枪杆,一个倒拽乌黑铁矛。
雁荡山山口下,拒马后无数箭弩伸出,听到前方那五百人的杀喊声后齐发激射。已经顾不得用盾牌照顾浑身破绽的陌刀手伏身避过从两座山峰上射出的箭支,开始挥舞陌刀大步奔跑起来。
拒马后一波平射而出,在最前排的陌刀手只能竭尽全力摆动身姿,躲闪开一些肉眼可见飞行轨迹的箭矢,或者用盾牌去抵挡。可腰部以下的部位却无法去顾及。
瞬间就有十几名陌刀手倒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和低哼。大多都是两腿中箭,摔倒在地上,后面的陌刀手只能视而不见,跨过他们身子继续疾奔。
两架床弩上振荡出一连串的灰土,又是两根飞羽脱弦而出,荣孟起目力极好,见到其中一根直朝他面首而来,那根几乎看不清的飞羽在他瞳孔中似乎放慢了速度,他浑身肌肉紧绷,像是跳过火圈一样在地上翻滚一圈,那根飞羽在他低下头颅的刹那从他头顶一尺之上而过,将他身后只顾低头鼓起腮帮子狂奔的汉子击中。
整只左肩瞬间离体,而还紧紧握着熟铜盾的手臂被强劲力度带起,在空中飞舞,断肢处不断有血喷涌出来,剧痛之下的汉子惨叫一声,失去平衡的身体还保持着奔跑的姿态重重的摔在地上,前滚几圈后抽搐不止。荣孟起只是冷冷的用余光瞥了一眼,站起身继续前冲。
而这个如果当即能够抢救医治还能活命的汉子身下很快就浮现一片血泊,两眼黯淡无光的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东羌荣氏。
孩童能行走时便能拿起木剑玩耍,等到识字念书的年纪就能在马上骑射,比起传闻里匈奴稚童马上食、马上眠的传言也不差丝毫。
荣氏男子立冠之礼后就会赶赴西陲抵御黑羌进犯,十年不得归,十年之后又能有几人归乡?所以荣氏满门历经百年,却始终女眷比男子多。
他荣孟起既然被称之为幼麟,全族上下对他寄予厚望,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几乎是公认的荣氏下一位家主,更是在边境上手刃羌贼无数的英雄。
一场惊天变故,让他背负血海深仇,他怎能死在此地?他又怎可以就这样死在这?
荣孟起一步几乎跨出去半丈,侯霖只知他武艺不俗,却从没见他出手过,之所以允许他轻率陌刀营做先锋,全因秦舞阳一句话:荣孟起要是把读书的那些时间花费在武学上,比我只强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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