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天空中扬起大片黑色狼烟,附近莺街不论是青楼姑娘还是来此的宾客都纷纷手指着狼烟啧啧称奇。
平沙城外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将双手做枕躺在空地上的陌刀营什长正在打盹,朦胧间望见平沙城内的狼烟,猛然坐起。
群虎山时荣孟起拔开过一根霞光竹管,寓意集合,而这在西陲要塞做传递军火之用的黑色狼烟则是代表着十万火急。
陌刀营什长没有片刻犹豫,冲回营帐找到严虎道:“禀尉长!都尉在平沙城中扬黑色狼烟为号,恐怕是遇到了危险!”
不明就里的严虎一怔,脑子里还转过来弯。对荣孟起忠心耿耿的什长二话不说拉起严虎出了营帐,指着平沙城上空浓郁不散的狼烟道:“我家公子没有要紧事情绝不会拿这狼烟做儿戏,定是遇到紧急事情了!”
严虎沉下脸心中思索,平沙城的规矩他在这城外行营可以听来不少风声,没有官牒行书擅自持兵器入城可是铁板上的死罪,这可不像三秦城那般七品县令就是天穹的偏僻小城,光是城外就驻扎着万余凉州郡兵,城中不说那位不问世事只求逍遥乐闲的王爷,在凉州庙堂之上说话管用的大人就有十多位,岂是他一个草莽入伍的匹夫能得罪起的?
什长见严虎脸上阴晴不定,焦急道:“我先领手下陌刀卒进城,尉长可自行斟酌。”
严虎望着转身便走的什长心里一横,他本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山贼,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因为果断,可摇身一变成了官军之后见多听多,反而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侯都尉要是有了什么意外,那他和底下兄弟该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凉州军场里面混迹?得知侯霖当着凉州刺史面一剑砍死那个险些害得数千人命丧雁荡山的别驾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哪个大丈夫不想闯出一番天地,搏得一生富贵?
呸!那些眼高于顶的官老爷再厉害又能如何?敢挡老子升官发财路的王八蛋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剁一双!
严虎咬牙,冲到旁边临近的骑都尉营帐内喊道:“你们将军在平沙城里遇到危险了!想要救他就赶快往狼烟处走!”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云向鸢带出来的卒子是出了名的痞兵,唯恐天下不乱。听到自家将军有危险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一把将旁边的佩剑拿起,跟着严虎在营地里喊了一嗓子。
不过眨眼功夫,近百的骑都尉骑卒都已经上马扬鞭,朝平沙城而去。
平沙城内清香楼。
金泰衍笑容不变,挽着粼江弓仰头望着黑云般的狼烟。
刚和兄长从西陲边军大营归来的他岂能不识这西塞独有的狼烟?
他冲着二楼喊道:“荣孟起,你这比起西陲要塞烽火哨台那铺天黑云的阵势可是差远了,怎么?想要将你小丛峰上的那些乌合之众召集过来?”
他笑容越发薄戾,眼神中露出滔天杀意恨声道:“可知这是何处?能容你一伙山贼放肆?除了你那五百陌刀手本公子还上点心外,其余那些酒肉饭桶可敢近城百丈?”
他心情舒畅,大笑出声道:“五百陌刀手又如何?本公子且要看看,今日你如何插翅而逃!”
金泰衍手指拨动粼江弓弦,和刚才花魁青黛反弹琵琶的手法如出一辙。不论那一箭中或不中,二楼屋内的那几人今天注定没法走出清香楼,只是得知那个屋内还有几张陌生面孔,已经被他父亲训诫数次的他不得不小心行事。杀人无所谓,可如果杀错人了事后难免会牵连出无穷后患。
金家奔走武威郡,连历代家主遗骨都被拖出坟冢鞭晒。不少以为金家势微的人都等着看戏,虽然不敢当那跳梁小丑,可一旦露出什么把柄,对当下的金家百害而无一利。
门外进来一名金家家将,走上高台附耳对金泰衍说了几句,连近在咫尺的花魁和鸨娘都没能听到一个字。
金泰衍听后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一个六品的中郎将,纵使是平叛大军又如何?在这凉州七郡,就算是过江龙也得给我缩成蚯蚓!”
家将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旁边看似无意,其实全神贯注想要听得只言片语的鸨娘。又凑耳道:“这中郎将是骠骑将军麾下最精锐的骑都尉将首,而且据说姓云。”
目中无人,心中更是无人的金泰衍瞳孔骤然放大,看向这家将的眼神也冰冷了几分,他轻语道:“可靠么?”
家将点头道:“消息绝对可靠。”
金泰衍拨动弓弦的力度不由加重,发出嗡嗡的弦鸣之声。
若是凉州本地将校,杀了也就杀了,事后赔些细软金银,或是给其家中男子入个官品也就算是翻页了。是平叛大军的六品中郎将棘手是棘手些,可在凉州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金家面前,也无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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