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午回神,回敬军礼道:“陷阵营出发!”
“诺!”
三千铁骑缓缓而行,夹道两旁站满了人群,众口无言,只是注视着三千铁骑包绕着粮草驰道而去。
几十个老卒站在一旁,排列成队,表情一丝不苟,久久左拳抱胸不放下,致礼这群晚辈。
何如午策马来到他们面前,一向不爱说话的他依旧冷着那张清秀面庞,开口道:“诸位,此去九边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多望珍重,我不大会说话,只是想告诉各位前辈,我们比起你们那辈,绝不逊色半分。”
一个老卒年轻时便是火爆脾气,听后呸了一口吐在何如午的高头大马前:“小子别说大话,我们几个老哥们过来搭把手不过是不想累着咱燕阳府的战马,可不是看在你们这些嫩头嫩脸的小辈份上,什么时候砍下一百个匈奴脑袋,在过来说大话也不迟!”
何如午破天荒的露出一个笑容:“早够数了。”
老卒语塞,结巴了半天只得一声冷哼。心里还在不停念叨这个后辈不知天高地厚。
老卒刘向东,当年是燕阳将军马昊明的亲兵,更是随着汉字大旗辗转百里杀进匈奴王庭的八千枪驹骑之一。
其兄刘朝西同为八千枪驹骑之一,随燕阳将军马昊明跋涉三十里,连破匈奴十三路精骑,一身重甲插满箭矢十九支,坐下的北塞良驹都喋血而奔,其人更是死战至力竭,最后被一把草原王室独有的雪亮弯刀砍下首级坠马而亡,死在了距离匈奴王庭不足两里的地方。
老卒刘向东,当时离马昊明不过三丈远,与匈奴王庭精锐天狼骑厮杀半日,替如今赫赫威名的燕阳将军挡下弯刀三柄,如今胸口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口,小腿上的一刀使他落下了阴雨天就犯风湿的毛病,走路一跛一跛,可这个铁打铜铸的汉子却连一句怨言都没说过。
何如午摘下翎盔,毕恭毕敬的朝着这些老卒在马上弯身一鞠。
铁骑缓行。
整个哧沙镇的千来百姓都在道路两旁目送。
一个算不上貌美的年轻姑娘家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拦在一骑前,何如午面色不改,只是轻勒缰绳,静静看着。
身负铁甲的战马扬蹄嘶鸣一声,马鞍上的将士出列让出道路脱下翎盔,露出一张年轻稚嫩的面庞。
“找个安稳的人家嫁了吧。”
姑娘浑身颤抖,几乎是咬着舌头说出一个:“不!”
少年摇头道:“我若娶你,怕是来年要让你替我披麻戴孝,再嫁就难找好人家了。”
姑娘瞪着一双柳叶眉目只是问道:“连生!你只说喜不喜欢我!”
旁边一骑路过,听到后险些笑出声来。被唤做连生的尴尬无比,点了点头。
“那就娶我!你要真战死沙场,我就替你守寡!”
连生不再拒绝,道了一声:“好!”
何如午淡笑,燕阳府的儿女之情都不需要风花雪月来做衬,一个点头,一个好,两个年轻人就算约定了终生。
姑娘踮起脚尖抚摸青年的脸庞,随后让出了道路,看着一骑渐行渐远,嘶声竭力的喊道:“我等你!”
“我会让对门的老魏叔替我写信,给你寄过去,你识字,一定得看,听到了么?”
暮色西沉,姑娘站在原地,两行泪珠夺眶而出。
何如午带上翎盔,绝尘而去,三千铁骑无声,只听闻铁甲震震。
沙载她书归塞离人不得往还。
纸上寥寥如箴不言雪月情深。
燕阳铁骑燕阳府,枪锋偏冷人心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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