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的十几双目光不流露任何感情扫向于一锐。这种不带任何遮掩的打量眸子让于一锐心里莫名的发毛不舒服。大汉太平太久,不说表面光鲜根子里烂成腐朽的郡兵营里是书生气压过血性一筹,就连这两年来陆续赶往凉州平叛和押送官运的将尉也都对这种表面笑吟的逢场作戏娴熟多于临阵。
穿着是将军袍,可行的礼节和从嘴里吐出的文绉绉比太多士子还要清儒。古人言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确非虚言。
这种纯粹的军人铁血气质反而让曾经也在枯骨血泊里打滚逃生过的于一锐不适应。
似乎没有听出来于一锐话语中的隐喻,马瑾点头后,旁边皮肤被北原上骄阳暴晒成黝黑的燕阳军破虏营司马方石驱马上前,用虎枪挑起一封谕令递到于一锐身前,一字未说。
这从长安连夜加急送往燕阳郡的谕令是在马瑾行至冀州时才收到的,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和一帖玉玺印迹。
不问缘由,见者放行。
可想燕阳府在天子心中何等地位,就算是近臣也无可比拟。
方石这一举动让本来就心有不满的函谷关将校差点破口大骂出声,似乎见多了卑躬屈膝低着头穿过这函谷关的将尉,今天撞见一个不长眼的纷纷怒目相视,只要镇西将军皱一皱眉头,他们就把这燕阳府的家伙从马上拉下来五花大绑。
这一虽然无礼却不越格的递交谕令方式使于一锐颇感意外,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才伸出手用两指夹起谕令收回,目光却有意停留在这燕阳虎枪的枪锋上。
草原弯刀如银月,赤虹长贯破月芒。
这是已经死于逆王府中的帝师郑重忠所作,单是他的名声就让这句其实并无出彩字眼的诗句升华。于一锐不喜这般文人风骨,可在看到虎枪后脑子里只浮现出这句诗句。
方石收起枪锋,于一锐手指摩挲过谕令上的玉玺印迹,既然燕阳铁骑不愿和他多说一个字,那他也就快人快语。
“拉开吊桥,放行!在去渡口准备十艘大船,即刻启程!”
于一锐将谕令叠好,原意要还到面前这名燕阳军官手中,可后者似乎不懂半点人情世故,面对五品的实权将军竟然还是伸出枪头微微一抖。
于一锐目光冷峻,一直按在腰胯旁的佩剑无声无息的拔出分毫距离,露出寸点寒光。
他背后的将校都是多年跟随于他的心腹,对他的脾性在了解不过。见到他动怒后也纷纷将手握在剑柄旁,只是见到于一锐没有后招也都不敢动作。
马瑾眼睛眯成一条线,在北原上他能沿着平原沿嶂看到数里之外的动静,这杀机起伏的肢体动作自然也逃不过他眼睛。禀着不愿节外生枝的想法他纵马上前,一只手抓住方石的虎枪枪柄,另一只手探向于一锐掌心平摊接过谕令。
“走!”
五百铁骑缓缓涌进函谷关,马瑾和于一锐错身而过,仍是一句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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