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之素朴,围棋有黑白之分,正邪有黑白之说,连道家阴阳鱼都是一黑一白,士子着白袍是不染尘埃,百姓穿白衣是简朴不奢,可看到严虎头上的白色头巾,侯霖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在重礼犹胜法的大汉,白色更是不详之色,所有生离死别都能用白事二字来概括。
对于严虎侯霖一直不怎么上心,至今还记得当初分那四具什长甲胄时严虎露出的贪婪之色。
从陇右郡到朔云郡再到天水和如今的武威郡,侯霖几乎没怎么和他单独说过几次话,连带着铁将峰的千胥侯霖也从不刻意拉拢或是说些暖人心肠的好话。
看到侯霖这边一队步卒逆流而上,甘宪笑意更加浓厚,身后背着两把卜字拐的老者露出惋惜神色道:“蚍蜉撼树,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左都营大多都是跟随严虎从千潼峰下来的弟兄,见到昔日当家的带头,也都怒吼壮起士气朝着高坡行进。
箭矢不断,一手撑起厚木盾的严虎红着脸庞咬紧牙关顺着高坡往上,侯霖三营除了陌刀营是一般郡兵都眼红的兵器甲胄外,其余两营包括拼凑出来的数百轻骑也就比暴民要好上些。
其中最紧缺的就是甲盾和箭矢,侯霖此时除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千多左都营将士拿命去填地利的短处外毫无办法,除了最前面的近百将士人手一盾外,身后那弓着身子一步一溅血的数千从众只能拿血肉之躯迎着矢锋而上,一场平原的守阵战硬是打成了攻城战。
莽夫三尺气,一尺万丈云。严虎提着厚木盾逆向反冲高坡,赤土荒原上的细砂和沙漠里一脚踩上去塌陷半个脚印的沙砾并无区别,如同一把利剑剑尖的严虎是叛军箭矢最为照顾的人,厚有数存的木盾上插满了箭矢,他提步往前五步,就必有一根箭矢插在他盾上,离弦的穿刺力度虽然透不过盾面,可却能让他脚步为之一顿,顺着覆盖高坡地面的流砂走向往后滑动,三步一踉跄,坎坷难行。
王彦章是火爆脾气,虽说除了秦舞阳外谁都从不主动搭话,更谈不上平日有什么喝酒吃肉勾肩搭背的兄弟情谊,可见到严虎和数千左都营兄弟被人当活箭靶,心里滋味可想如何苦涩。
“左都营这样冲上去不说能活下几个,侥幸爬上去的半吊子气拿什么跟叛军厮杀?我带一百轻骑从旁边山丘绕上去,策应严虎,荣当家,让你陌刀营撤下来后熟铜盾全部交付给我。”
侯霖头也不回一摆手坚决道:“不行!这土丘虽不高但极陡,人都上不去更何况是战马?你要真带着轻骑冲锋,那就是人和战马都成叛军的箭靶子,能比严虎好上多少?”
两人说话间,土丘上又滚落十几道身影,身后的袍泽迈过他们尸首继续向前。王彦章气极反笑,一双剑眉星目直勾勾的盯着侯霖道:“那你就看他们一个个去送死?”
侯霖握着缰绳的手死死攥紧,指缝嵌入掌心,划出一道深红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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