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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马瑾之后,侯霖心里稍稍有些失落,风霜加身,要不是身子在马上还能靠着颠簸活动活动,恐怕早就冻僵住了。心里不由骂道这凉州的鬼天气就没个舒服时候,带着四千多兄弟辗转流离时是吃风沙,现在是吃风雪,改天是不是就要喝西北风了?
王彦章还是老样子,双臂环胸揣着一杆银尖枪,身上不披甲胄反倒多了一身旧羊皮袄,不情不愿的问道:“真要去东羌郡?”
侯霖这才想起似乎这位一直不爱怎么搭理他的枪术大家和东羌郡有些纠葛不清的往事。
略微点头的侯霖道:“凉州已无可战之兵,总不能等着朝廷在派遣兵马入凉吧,除了这十万边陲戍卒外,我也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能制衡霸王在坐大了。”
王彦章小声嘀咕道:“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西陲掌有兵权的五庭柱里两个曾被吾师点拨过武艺,算得上半个同门师兄弟,哪个是好说话的主?就你一个连自身官印官府都丢掉的七品都尉想要去边塞之上指手画脚要兵?不怕被断了手脚晒在沙堡上面晾成人干?”
侯霖义正言辞的纠正道:“不是去分兵,而是去搬救兵平叛,这可是送军功,那五位将军瞧不起我,还瞧不起二十万颗能让他们拜将封侯的头颅?”
王彦章冷笑不答,似是不想在和一厢情愿的侯霖徒费口舌。
行马在旁的荣孟起插上一话道:“王彦章所说不假,边军擅自离塞是形同起兵谋逆的重罪,没有凉州刺史的印章谁敢这么做?这五位将军我曾有过一面之缘,能在每天都死人的西陲爬到这个位置,你就算能用舌头搅的瀑布断流他们也不会信你的话。”
心里自有一本账的侯霖鼓起嘴巴将嘴中寒气呼之而出道:“当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荣孟起声音压低,以眼神带手指望身后的长伍一瞟,用只有侯霖和王彦章能听到的声音道:“下群虎山时四千人虽是各怀鬼胎,但好歹有我五百陌刀手压阵,出不了乱子,可这三万朝廷平叛精锐里哪个是轻而易举把身家性命付之于你的傻子?这几日来已经多有怨言,不止一名将尉在后议论跟你跑到东羌吹风霜,还不如回到陇右郡告知朝廷等着降罪。”
荣孟起竖起眼眸毒蛇吐信般盯着侯霖道:“你想死么?”
侯霖不寒而栗。
连自己都不知杀了多少人的荣孟起眯眼瞪眼之间,自有杀气外露。
王彦章开怀大笑,幸灾乐祸的一旁看热闹。
侯霖语气软上几分道:“我知道,但现在……”
正说间,最前列打头的武烈中郎将蒙樊飞马到身边,对着侯霖抱拳行礼道:“侯都尉,前面有马车和马蹄印。”
身后数个将尉皆是露出鄙夷之色,对蒙樊死守武安城才让他们得以死里逃生的那份敬佩霎时烟消云散。
二十多位将尉,对侯霖心服口服的竟是无一人,也只有这位武烈中郎将对侯霖还算恭敬,之所以一路不好发作,除了私底下各个恩怨情仇的影响,更多的是看到连天不怕地不怕的云向鸢都不第一个出来叫嚣,未免有些起疑,私底下不知猜测多少回侯霖的身份,当年敢在骠骑将军营帐中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十万将士之中也就他云向鸢一人。
“我去看看。”
荣孟起不满的甩下一句话,拔马而出,侯霖苦涩的干笑几声,对蒙樊道:“辛苦了。”
人微言轻的武烈中郎将摇摇头道:“末将职责所在。”
从群虎山下来的兄弟,活着的不足千人,荣孟起引以自豪的五百陌刀手余下的不到两百,在这三万鱼龙混杂的队伍之中连话语前都无,也逃的一劫的千胥不止一次深夜里到侯霖的营帐中哭诉这帮官军有多欺负底下兄弟。
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凡百姓养家都殊为不易,更何况是立于危墙之上的自己。
侯霖双手颤动,倒不是受冻所至,只是看着身后拖长到不可见尾的队伍,心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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