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一锤自己大腿,盯着那面彩幡的目光愈发灼热,狠声道:“要!”
伏月城楼上,侯霖看着谢狄春的雪狼营在叛军人群中左突右杀,紧随其后的骁字营缓缓徐徐前行,人烟过后,满地狼藉,不由感慨西陲治军之严。
荣孟起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余光瞟到侯霖略微惊异,抬颌作解道:“西陲军以伍为制,所杀贼寇全伍平分功劳,余剩归伍长,阵亡将士获三成,拨于家戚,所以你见不到一群人为了战功抢着割死尸脑袋的场面。”
侯霖闻言附之一笑,不论是长安的南北禁军,还是七十二郡的各地军马,都以人头换取战功,听起来公平公正,可弊端之多,连普通百姓都能为之诟病一二。
像叛军前沿军阵这般败退下来,换做一般郡兵怕是不会追击,而是三三两两趴在死人身上用刀口割脖子,战后才好去换功劳,往往一场仗打下来战场上连颗有首尸体都见不着,不少老兵油子更是连自家袍泽的人头也一并割下,随便洒上些血肉弄的模糊,便能装作敌军人头。凉州叛乱之时更有郡兵部曲拿白身百姓来冒充暴民的恶劣行径,弄的怨声载道。
正谈笑间,侯霖望见迂回在战场侧翼的云向鸢突然又动了起来,不由一皱眉头,看着长驱的骑都尉一股脑涌向叛军后方不禁出声道:“云向鸢这是要?”
荣孟起眼尖,即便隔着很远也瞅见那面彩幡,被无数叛军军阵裹在其中,狼烟纷飞,唯独这面旗帜高举。
旗不倒,军不散。
“云向鸢这是要直取叛军中阵?”
西陲军与叛军正在如火如荼的交战,不光谢狄春亲率的雪狼营大肆砍杀,连接应的桓定营和步军同样和叛军交上了火。侯霖来不及多想,手扶着佩剑便奔下城楼,甩话给荣孟起道:“我去策应骑都尉!城中之事你来定夺!”
荣孟起点了点头,等到侯霖下了城头才咧嘴笑道:“别人都道你侯霖只是一个书生,可哪个书生佩剑便能上阵?”
……
谢狄春已经辨认不出方向,只凭着感觉在乱阵之中突撞,一支赤杆画眉不光枪杆是红色,连枪头刃口都是触目惊心的鲜红,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杀了多少叛军士卒。
寅虎将军立剑之处,已经叠了一层铺盖在戈壁乱石之上的尸首,压阵的督前营不少弓手箭囊都已射空,仍是拦不住败退之势。甚至还有两个叛军扔下兵戈扛起一具同伴尸首用来挡箭。
这类战场上的滑稽之事谢狄春视若无睹,舞出一朵赤白枪花,径直朝这两名叛军士卒策马奔去,临近之后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手中画眉枪便横出,钩镰倒刺扯住其中一人的后背,还没发力就是一声凄厉惨叫。
双手端起枪杆的谢狄春向上一举,如老翁垂钓撒饵,连甲带肉扯下一大块来。后背一片血淋淋的叛军士卒顾不得手上托起的挡箭尸体,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另一人连头都不回,抛下一人一尸向前逃命,只是没跑出几丈远便被闻声的督前弓手射杀。胸膛前没入几支箭矢,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寅虎将军从一开始的凝重到了脸色铁青。看到督前营弓前躺了不下百具尸首,比官军所杀也少不了多少,提斧的手微微颤动,咬牙切齿道:“这帮怕死的怂蛋玩意!窝窝囊囊的倒在自己人箭矢之下还不如像个胯下有卵的汉子跟官军拼了!”
这时一旁亲卫抬起手臂,指着身后慌乱道:“将军!官军、官军!”
寅虎将军连忙回头,只见身后一无氅铁甲的官军骑士在风沙之中显现身影,身后压阵的几百士卒猝不及防下被冲垮,甚至还有几人被借着冲锋力度的官军重骑撞飞,身体以奇怪的姿势在半空中飞旋,随即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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