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车钥匙拿在手里,他把吴恙放在后座:“趴着!”然后发动了汽车。
吴恙将自己的头埋在座位上,车厢里漆黑一片,她的头被晃得有些晕,却仍旧带着一些颤抖的嗓音和宁衍说:“你到底让不让我去?”
宁衍默不作声的开着车,她有些恼火了,咬着嘴唇慢条斯理的说:“随便你,你不让我去我也非去不可,大不了那几千万我不要了,你要卖掉或者拆掉吴氏集团的大楼都和我没关系,拆了也好。但是,你要是对吴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我就想方设法也要去医院把你妈给掐死,大不了同归于尽。公司,人,你全都拿走!”
他猛的一刹车,吴恙立刻痛得再也开不了口,只咬着牙齿吸着冷气。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把你扔到郊外去喂狗。”宁衍抬眉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威胁又似同情。
吴恙不再出声,只像只乌龟一般,静静的趴在座位上。
车子每一次细微的颠簸都让她痛不欲生。她已经不哭了,就趴在那儿等待着每一次疼痛袭来。每一次疼,都让她冷汗直流,反倒让她脑子空明,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她一声也不吭,因为连呼吸都觉得震动得疼。
车子等红绿灯的时候,宁衍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吴恙心想,大概是怕她死了,她现在是一个多么卑微的人啊,死在他的车上,不是太晦气了吗。
终于到了医院,她已经疼得有气无力,两只耳朵里都嗡嗡响,像是有一百只小蜜蜂在飞。
吴恙趴在急诊室的推床上,在一百只小蜜蜂的吵闹声中,听着宁衍在和医生说话:“不行……她是疤痕体质……”
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疤痕体质,毕竟从小到大,吴年灏将她保护得很好,从不让她受过什么伤,不过宁衍这么一说,她倒想起来,自己的头上,在台风天那次被广告牌砸伤的地方,依旧留着硬币大小的疤痕,不过在头发里,平时不怎么看得出来。
医生们把她又重新推进电梯上楼,进了一间手术室,给她打了麻醉。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也许睡了一觉,或者又只是打了个盹……
等到吴恙清醒的时候,医生还在清理她背上的伤口。她的脸正对着一个不锈钢盘,里头有一堆带血的瓷碎片。医生时不时用镊子夹着一块碎片,“铛”一声扔进盘子里。
这声音实在是太恐怖了,吓得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背上的伤口缝合完毕后,她才被推出了手术室。舒伯赶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
吴恙本来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等见到宁衍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和宁衍都还穿着睡衣拖鞋。
她倒没什么,反正睡衣已经被医生剪开了,现在背上全是纱布。但是平常永远是衣冠楚楚的宁衍,此刻穿着睡衣拖鞋站在医院里,那情形竟让她觉得滑稽。
宁衍去换了衣服出来,看吴恙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说:“跟个刺猬一样,活该。”
她趴在那里,可怜兮兮地问:“你气消了没有?”
她倒不是想施苦肉计,可是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尽量博得他的同情才划算,但宁衍似乎一点气也没消,因为他的声音很平静:“你这个样子,休养就得浪费个半个月,还好意思和我提气消了没?”
吴恙耷拉着脑袋质问他:“如果不是你推我,我会摔倒在台灯上吗?”
“那是你活该。”
宁衍冷冷的回答着她,然后背对她走了出去。
本来就是她活该,死乞白赖的硬要留在他身边,以为能偷得一时欢愉,没想到只是徒增二人的恩怨。
因为没伤到神经,吴恙留院观察了一个小时,就出院回家了。
司机来接他们,在路上,麻药的效果就渐渐散去,疼得吴恙直哼哼。
吴恙自嘲的笑笑:“我真成乌龟了,背上背着厚厚的纱布,就像一层壳。”
宁衍也不搭理她,舒伯更是对她视而不见,她自己跟在他后头,走一步就疼一下,进电梯的时候她佝偻着身子,像一个老太太。
回家后吴恙吃了两颗止痛药也没用,在床上趴了大半夜也睡不着。因为夜深人静,背上的伤口似乎更疼了。
就在她辗转反侧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睡灯朦胧的光线里看到是宁衍,吴恙从枕头上昂起头来看着他:“怎么还没睡?”
他更没好脸色了:“你吵得我睡得着吗?大半夜不睡在哼哼什么?”
她张了张嘴,声音听起来像蚊子的哼哼:“我伤口疼。”
他从门口消失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又重新回来,端着一杯水。先往吴恙嘴里塞了颗药丸,然后把那杯水递到她唇边。她被迫把大半杯水都喝下去了,才问:“你给我吃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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