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年轻时,觉得这样的婚礼洋气,现在忽然看到别人家举办的中式婚礼,顿时觉得喜气洋洋,这才叫嫁娶,这才有婚嫁的气氛和仪式感啊!
当初,苏苓父亲生气的说,结婚这样的大喜事,女儿穿个白纱裙子,太不吉利了。
张扬笑着回了一句,说白色代表真诚与纯洁。
苏父当时冷哼一声,说,纯洁?现在的男生和女生,在学校谈恋爱时,就不纯洁了!
这句话,令张扬汗颜了许久。
回忆总是让人温馨。
如果再来一次,张扬一定会尊重长辈的要求,给苏苓一场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喜喜庆庆的中式婚礼。
巷子两侧的房门,次第打开来,很多人跑出来看热闹,大人们乐呵呵的,小孩子们围着花轿跑。
“现在的花轿,不比以前了。”一个老奶奶,歪着嘴巴笑道,“想当年,苏南城里最大的富商娶媳妇,用的是万工大轿,得八个人抬着,比皇后的轿子还要豪华气派哩!”
张扬认得她,正是苏苓的奶奶。
“苏奶奶,这怎么可能啊?普通人家的女儿,能坐比皇后还豪华的轿子?”有个年轻女子不信的问。
“怎么不可以?你们没听说过康王赵构的故事吗?”老奶奶嘴里的牙,跟张扬奶奶一样,掉得差不多了,一说话就漏风,但说出来的话,又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什么故事啊?苏奶奶,你快说说。”听的人都缠着老人家要听故事。
“相传啊,北宋南渡,康王赵构受了浙东女子救命之恩,当上皇帝后,特地赐下圣旨,浙东女子尽封王,古代浙东女子出嫁时可以坐五岳朝天、极其豪华的朱金木雕万工轿,其豪华程度甚至远远超过皇后用的花轿。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翻历史书嘛!”老奶奶笑呵呵的道。
张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阵温暖。
这就是苏苓奶奶啊!
他走过去,搭话道:“苏奶奶,那您出嫁时,有没有坐过万工轿?”
苏奶奶看了张扬一眼,咧着嘴笑道:“我可坐不起。那万工轿,朱金木雕,五岳朝天,金箔贴花,耗费万时,富丽堂皇!过去新娘子乘坐一次花轿,要花一石米的代价向贳器店租赁,只有城中豪富才租用得起。花轿的前方,要有男、女方的迎亲仪仗,仪仗的阵势包括高灯,中乐队和西乐队。花轿的前面是轿前担,花轿后面还有一顶小轿,坐着作为压轿人的新郎的兄弟。小轿后面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坐这种花轿的新娘是一辈子的荣耀哪!”
旁边的妇人们,都露出艳羡和神往的眼神。
万工大轿,红里红妆!
比皇后娘娘出嫁坐的轿子都要好,那是何等的热闹喜庆!
难怪当年苏苓父母极力要求中式婚礼,就是想让女儿也荣耀一次。
“苏奶奶,请问,这样的万工大轿,哪里有买?”张扬忍不住问道。
“买?呵呵呵,买不到啰,技艺早就失传啦!那万工大轿,采用的是榫卯结构联结,通体上下,没有一枚钉子。轿子由几百片可拆卸的花板组成,没有特设的轿门,迎亲的时假,有专门的拆轿师傅跟随在迎亲的队伍里负责拆卸,使新娘子方便出入。你们想想,现在哪个木工,有这样的巧手?千工床,万工轿,有钱也难买到啰!”
张扬心想,博物馆里就有万工轿啊!
自己要是能学到木器类的复制技术,那肯定可以复制出来!
这时,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奶奶,你在看什么热闹?”
是苏苓!
张扬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清秀绝伦的少女,轻轻盈盈从院里走过来。
此刻的苏苓,年方二八,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如果说“女人是水做”的,那么苏苓可算是“山泉水做的”,苏苓灵动温婉的气质在人群中很容易区分开来。
苏苓的肌肤,西子湖水一样的滑腻光洁。那一方水,本身就是清风徐来吹弹可破的。那一方土,本身就是膏泽丰腴细腻柔顺的。
苏苓的声音再大再高,也不过太湖水面细雨中的涟漪。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漾出来的。因此,既使她的声音停止下来,哪怕人影也瞧不见了,你还是能感到一种东西在空气里漂浮、萦绕,很难一下子消散干净。
如湖面上的涟漪,虽然用肉眼看不见了,但你仍然能感到湖水,还是在轻而又轻地荡漾,想还似原来的平静,是很难的。
苏苓的气息,再不芬芳,至少也是无香的真水。而稍一芬芳,就是空谷幽兰了。空谷幽兰闻见空谷足音,这一抬头,满山谷的花草树木都要羞得低头。
苏苓这滴墨,淡得很,笔画写在柔软白净的徽宣上,不留心是看不见的。
苏南市老房子多,青苔长得院子里都是湿湿的绿意。久而久之,这种湿湿的秀美就侵入苏苓的骨子里,水灵中带几分轻愁。
苏苓走过来,正好一抬眼,瞧见了张扬,洁白的脸上,泛起潮红。
她脸上的这种又红又白,如春天初绽的桃花瓣的水色,像新浴后的吹弹欲破。
不着红脂真粉黛,轻言巧语自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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