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最近在槐城出差,颜歆月浑身无力的回到家,进了家门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满满都是陆景呈那句“你被他们兄妹俩合伙耍了”。
当初她流产之后,是静言主动来找她,说自己最近在和程奕枫闹分居,她名下还有一套闲置的房产,所以让她先搬过去住,两个人相互之间也能照顾一些。
她对静言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没有半点怀疑的便答应了下来。
仔细想想,她们在一起住的时候,其实是有过很多破绽的。比如静言根本不知道物业公司在哪儿,也不知道要从哪里交水电费,甚至有一次物业来收物业费的时候还莫名其妙的问她,家里的户主什么时候变成了女士。
那时她只以为这房子是孟家父母买在静言名下的,所以压根就没有往其他方面考虑过。
再后来孟靖谦第一次送她回来,居然都没有问她住在哪里,就驾轻就熟的把她送到了楼下,而且小区保安也没有拦他。她当时其实有过一瞬间的疑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是静言告诉他的,便也没再深入的思考过。
现在再回想起来,她才发现原来他们的马脚如此之多……
这么说来,其实在她和孟靖谦分开之后,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切,只等她跳进他的陷进当中了吧。
可是为什么,明明他是算计了她,她却并不觉得生气,反而隐隐有些动容呢?
耳边现在还回荡着方才陆景呈愤怒的声音——
“歆月,他从一开始就让你住进他名下的房子里,显然是在图谋不轨,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从他那里搬出来,去我那里住?我们是男女朋友,住在一起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说的那样理所当然,每一句话都是有理有据,可她却打心底里抗拒。
思考了良久,她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让他开了中控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便跑下了车。
她那时候完全乱成了一团,根本没有回头去看一眼陆景呈的表情。但即便她没有去看,她也能想象得到,他当时该有多么的愤怒和生气。
她实在是不想再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叹了口气,抚着额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去睡了。
*
好死不死的,第二天便有孟靖谦的课。
由于是突击恶补,所以前两周她已经把华尔兹教的差不多了,但是为了酒会上能够应付各种舞蹈,所以接下来要讲的是拉丁舞和探戈。
和前几次上课一样,孟靖谦早就等在了教室里,只是今天颜歆月一出现,他就立刻瞪大了眼睛。
之前上课的时候,她穿的都是普通的紧身练功服,虽然能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但到底是保守的穿着。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她穿了一条黑色的拉丁舞裙,脚下是一双小跟的拉丁舞鞋,裙子左侧是完全镂空的,只有一根细线,右侧则是细碎的流苏,让她的臀部看上去半遮半掩,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更加撩人心魄。而裙子背后则是完全露背的款式,将她白皙细腻的背部暴露在空气当中,看上去极其勾人。
其实颜歆月也不想这种穿着就出来,但是因为上一堂成人拉丁舞班下课有点晚了,所以她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只能这样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孟靖谦原本还在喝水,看到她这样的打扮就来了,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里,险些背过气去。
“咳咳咳……”他放下水瓶,拳头抵在唇边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由于咳得太厉害,可到最后脸都涨红了。
颜歆月见状急忙走上来,一边替他拍背,一边关切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没事……咳咳咳……”他仍然咳个不停,脸上一片绯红,也不知是因为被水呛的,还是被她呛的。
好半天之后他才慢慢平复下来,转头对着她偷偷地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身体立刻燥热起来,浑身都有些发软,却只有一处硬的有些过分。
他顺了口气,视线停留在她细长的腿上,酸溜溜的说道:“你刚刚就一直这么穿的?”
“对啊,怎么了?”颜歆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上堂课下的有点晚了,来不及换衣服,就只能这么过来了。”
孟靖谦脸色不大好的看着她,不阴不阳的问:“那你上堂课有男人吗?”
“有啊,二十多个学员,有一半男学员吧。”
“竟然有十几个?”孟靖谦陡然提高了声音,随即一脸幽怨的说:“这么说,你刚刚这样穿,都被他们看到了?”
一想到有十多个男人看到她这样性感又妖娆的装扮,他就觉得整个人都不爽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去把那些男人们的眼睛戳瞎。
真是让人心塞,跳舞就跳舞,就不能穿的正常一点跳吗?非得穿的这么露骨,发明拉丁舞的人也一定是个变态。这么一看还是中国大妈的广场舞比较讨人喜欢,至少人们都过得严严实实的,连大腿都不会露出来。
孟靖谦一边幽怨的看着她,一边在内心腹诽着。
“废话,人家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到?”颜歆月白了他一眼,环着手臂对他扬了扬下巴,“上节课学的还记得吗?”
孟靖谦哼哼了两声,小声嘀咕道:“上节课你没这么穿,所以都忘了。”
颜歆月听了他的话,一口怨气憋在心头,好半天才气急败坏的挤出一句,“你的事儿怎么那么多?”
两个人吵吵嚷嚷好半天才安静下来,颜歆月终于能一本正经的开始上课了,“今天我们要讲的是拉丁舞的后半部分,下堂课讲探戈。”
其实颜歆月很清楚孟靖谦的性格,也知道他之所以会来学舞,只是为了在酒会当日能够给陆景呈点颜色看看。
但是如果真是比较起两人的实力,那么孟靖谦一定是不如陆景呈的。陆景呈从小在国外长大,受欧美文化熏陶,初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涉猎过国标舞,只要给他一个相对专业点的舞伴,他就能跳出一支令人惊艳的舞蹈。
而孟靖谦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也略知一二,但到底是个业余选手,如果真的要让他们一争高下,他估计会被陆景呈虐的连渣都不剩。
所以为了能让他不那么丢脸,颜歆月已经提前编好了一支舞,又把动作分解,融合在基本动作当中教他。这样等他完全学会之后,其实就相当于学会了一支完整的舞,应付酒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对于陆景呈,她似乎就没有这么上心了,她也不知道是因为陆景呈的基础足够好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在教他的时候,她明显有些敷衍和放水,甚至连基本动作都教的很随意,完全不像对待孟靖谦时候那么用心。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明明陆景呈才是她的男朋友,无论她做什么,都应该和他站在统一战线,可她却偏偏暗中帮助了孟靖谦。
比起优雅缓慢的华尔兹,火热性感的拉丁就显得激情而又热辣。孟靖谦对这些多少也算有些天赋,加之上节课就已经学了基本动作,很快就能进入感觉,并且能玩些花活。像大幅度旋转以及抛舞伴这种动作都已经能很轻松了。
毕竟时间有限,基本动作都学完了,颜歆月便开始放音乐。动感的音乐响起,两人便开始跳了起来。
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之后,她便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口,孟靖谦低头看着她,仍然酸酸的说道:“你平时上拉丁课都这样穿?”
“上什么课就穿什么衣服,这很奇怪?”
她随口说道,抬起右腿勾在他的胯上,身体完全向后仰着,孟靖谦拉着她的手臂一转,两个人便再次贴在了一起。
他哼了一声,醋意横飞地说道:“你不觉得你上课的时候,那些男人们的眼睛都要长在你身上了?”
颜歆月瞪他一眼,“我看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是我又怎么样?”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穿成这样!”
音乐渐渐步入了高潮,两个人跳的也越来越激情,颜歆月微喘着呵斥道:“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就凭我爱你!”
“你说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好做着一个将她甩出去再拉回来的动作,然而颜歆月被他这话震得忘了反应,一下没有拉紧他的手,直接被甩了出去,猛的扑在了地上。
“月儿!”
孟靖谦惊叫一声,急忙朝她跑过去,蹲在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心疼而又歉疚的看着她,“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是不是摔的很严重?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刚刚走神了。”
颜歆月疼的嘶嘶吸气,冷汗都沁出来了,声音颤抖的说道:“我右手腕好像脱臼了,好疼……”
孟靖谦闻言急忙把她的手拉过来,指腹按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揉了一下,她便疼的叫出了声,“你别按!疼!”
“还好,不是脱臼了,应该只是扭到了。”孟靖谦松了口气,“你这里有跌打损伤药吗?”
颜歆月脸色苍白的点头,“有的,在柜子里。”
这里经常会有学生受伤,所以跌打损伤的药都是常备着的。
孟靖谦很快就找了一瓶红花油回来,把药油倒在手心搓热了之后又仔仔细细的给她按揉着扭到的地方,一边揉一边叮嘱她,“最近手上不要用力,也不要提重物,千万要注意,不然很容易错位或者增生,你自己回去贴一片药膏,应该很快就好了。”
颜歆月看着他认真而专注的模样,怔怔的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她一直知道他是博学而优秀的学霸,成绩好,篮球打得好,会跳舞,会拉小提琴,懂马术,善骑射,甚至连医学都懂一点。
孟靖谦一愣,随即笑了笑,“你忘了老六顾绍城就是骨外科医生了?他家可是医学世家,那小子上小学的时候就天天拆人体模型玩,我们上学的时候打架受了轻伤,不敢回家告诉父母,都是他给我们掰好的。那家伙对我们来说基本上都能算个江湖郎中了。”
这还是颜歆月第一次听到他说自己学生时代的事,忍不住笑道:“那他给你们接骨岂不是跟玩似的?”
“接骨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儿。最夸张的,我们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打群架,他从一个胖子的胳膊上一摸,也不知道摸到了哪个关节,他用了个巧劲,那胖子的胳膊就脱臼了。”一想起少年时代,孟靖谦也忍不住笑起来,“后来就再也没人敢跟我们闹事了,其实倒也不是怕我们的家世背景,而是怕被老六把他们拆胳膊卸腿。”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笑起来,颜歆月笑得无忧无虑,这好像还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
而最让她意外的是,这份轻松竟然是来自从前最让她忐忑紧张的孟靖谦。
由于她的手扭伤了,所以接下来的课也就没法继续了,颜歆月本来还想坚持一下的,可是却被孟靖谦毫不犹豫的驳回了——
“不过就是跳个舞而已,大不了就是丢一次脸,又没什么损失。你要是再二次受伤,你这手可就要废了!”
他宁愿自己丢脸也不愿用她的安危冒险,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既然不能再继续学了,那么也就只能回家。
由于外面还在下雨,所以孟靖谦便坚持要送她回去,他态度坚决,她实在是拒绝不了,只好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颜歆月坐在他的车上一直望着窗外,正是晚上堵车的时候,经过一条步行街的时,她的视线忽然不动了。
孟靖谦一转头就看到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的某一处,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半天,却也没看清她究竟在看什么,于是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
“那个糖炒栗子。”她不经意的笑了一下,“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买的人好多。”
孟靖谦问她,“你想吃?”
“啊?”
她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已经推开车门,冒着大雨跑了出去。
“喂!孟……”
颜歆月急忙放下车窗去喊他,可是他跑得太快了,她还没能喊出他的名字,他就已经跑到了小摊上。
大雨还在不停地下,隔着马路,颜歆月心急如焚的看着他。大概五分钟后,他终于买到了一包栗子,又冒着大雨跑回了车上。
不过是一去一回,等他再回到车上,浑身却已经湿透了,就连发丝都滴着水,整个人狼狈而又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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