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竹说着敛了笑,神色沉静下来,“他们坠楼后,我是第一个过去的人,我一上手就发现施承俊的颈骨断了,从那种高度摔下来,能摔断颈骨的可能性很小,连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薛恪都受住了……”
这种情况,仵作验尸时一定能发现的,施乔不禁道:“那顺天府那边……”
“衙门的人肯定知道,但是他们放过了这个疑点。”施竹道,“不但是这点,几乎所有显而易见的疑点,他们都没有追查,很快就结案了。”
“不对啊。”施乔疑惑道,“当时霍府尹不是在场吗?虽说他身为府尹,不会亲自过问每件案子,但施承俊和薛恪坠楼时,他就在现场,以他严谨的个性,怎么会不闻不问?是不是青竹巷那边用了些手段?”
“这就是我察觉到不对劲的关键。”施竹意味深长道,“二夫人叫我过去问话时,大老爷、二老爷也在,他们问得异常仔细,很多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反复追问,要不是因为施承俊是青竹巷的人,我都怀疑他们想帮薛恪洗清嫌疑……而且事发时,我毕竟为了薛恪与施承俊起了冲突,说的难听点叫胳膊肘往外拐,他们却一点没过问……后来皇上下令重审,我特地去了趟青竹巷,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连施三奶奶哭天抢地为儿子抱冤,都被二夫人骂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霍府尹、大老爷他们案发时就看出了不对劲,所以以静制动?”
“不。”施竹摇头,“我看他们是压根就没打算动。”
“啊?”
“如果你先前的推测是正确的,薛恪案是专门针对晋王的,那这事就牵涉到朝堂上的党派之争,以霍府尹、大老爷他们的立场,一旦他们插手薛恪案,要么成为晋王的盟友,要么成为晋王的对手。显然,他们两者都不想,所以袖手旁观、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施乔渐渐听出门道来了,立刻想到另一个问题:“那晋王呢?连咱们都能查到的东西,想到的问题,他难道查不出想不到?”
“这个不好说,如果晋王够敏锐,应该会把薛恪的祖宗八代查个底朝天,然后发现薛祖父的死因,从而明白这是个针对他的阴谋……”
施乔会意:“那他应该立刻把薛祖父的死因,以及青竹巷的所作所为捅出来,将施家拉下水。”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晋王很可能还没想到这茬。”施竹撇了撇嘴,“而且,布下这个局的人不一定会留给他查证的时间。”
“你是说……”
“薛恪还活得好好的,彭渊最多落个与施承俊狼狈为奸的罪名,但如果他死了,还是被晋王的人弄死的,这局就成了。”
“但薛恪分明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里面肯定还有别的手脚。”
施竹摊手:“那方法就多了。”
施乔觉得自己的脑容量即将告罄,扶额道:“晋王也太惨了吧。”
“这就叫惨?”施竹嗤笑一声,“晋王的势力岂是一条人命能撼动的,这事最多就坏坏他的名声,让他在皇上面前吃顿排头。”
施乔愣住。
一条人命,竟然只有这点价值。
她突然特别希望事情正如她猜测的一样,薛恪能活下来。
“好啦,别想了,这些事与你无关,你就算知道也无事可做。”施竹拍了拍他带来的那摞书,“这些是我刚看完的,你抓紧看看,咱俩找时间讨论讨论。”
学问是越辩越明,二哥、表哥他们已经跟不上他的节奏,雪娘虽然不参加科举,但她从小对考试相关的东西都有种惊人的敏锐,甚至有点游刃有余的意味,每每都能给他许多提示。
施乔回过神来,翻了翻那些书,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一闪而过。
“行,我今晚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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