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满目苍白,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眉清目秀,容颜清丽,眼睛上像两把小扇子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
黄连掀开眼帘,看到的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而是卓斯年放大的俊脸,挺秀的眉宇轻蹙,削薄的唇紧抿,眼睛里满是担忧。
见到她醒来,卓斯年俊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惊喜,唇角微扬,“醒了?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哪里不舒适?”
黄连虚弱地摇了摇头,除了身体四肢不是很有力气,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异常,“挺好的。斯年,手术还顺利吗?”
“很顺利!”卓斯年握住了黄连微微冰凉的手,捂热她的小手,“医生给你打了安定,手术后你睡了一会。”
手术过后,卓斯年第一个冲进手术室看黄连,医生说等一两个小时麻醉药的药效消退后黄连就算自动苏醒了。
眼看着两个小时的时间逼近,卓斯年很着急,担心黄连会永远沉睡下去,焦急地守候在黄连的床边。
现在看着黄连平安无事醒来,卓斯年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蓦地松了一口气。
黄连腹中的胎儿拿走了,相当于拿掉了黄连身体里面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万佳怡和谭乔森的诅咒和威胁,成了镜花水月,那些可怕的诅咒也不会灵验!
永远都不会!
只要一想到黄连平安无事,生命暂时不会受到威胁,卓斯年心中的喜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卓斯年伸出大掌,握住黄连的小手,十指交握,两人的手和心亲密无间贴合。
感受到卓斯年的手掌心那头传过来一股暖意,直达心脏,黄连眼眶微热,“斯年,我们以后还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我一定要养好身体,以后我们生一个足球队……你要帮我带孩子哦!”
“好。”
卓斯年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他会学习做一个称职的好奶爸,好好照顾他们将来的孩子。
只是,再也无法弥补这个孩子带给她的伤害。
卓斯年知道,尽管现代的医学科技很发达,人流也可以无痛,没有一点痛苦就拿走了腹中的孩子,可是黄连的内心想必是比谁都痛的,这个孩子和她相依为命了三个多月,他们一起度过了这么多时日,彼此之间已经培养出来感情了。
夺走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对于善良的小丫头来说,无疑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卓斯年眉宇之间满是心疼和欲语还休的愧疚。
很想安慰黄连一番,却又不知从何开头。
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
看着卓斯年的神情,黄连了然于心,知道卓斯年在担忧和心疼什么,咧嘴一笑,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还活着,好好的,还能说话,还能看到你,等养好了身体,我还是一条好汉呢!”
卓斯年哑然失笑,“好汉?哪有女人这样形容自己?”
“斯年,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天命如此,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情了。”
黄连乐观开朗地笑道:“爸说过,路要往前走,人呐,要往前看,不该拘泥于过去,你说对吧?”
她真的从没有怪罪过卓斯年,当初他喂她吃药,完全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如果卓斯年知道将来她会这么爱她,一定不会做那种事。
但是未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何况,孩子的事,谁也无法确定是不是那药的副作用,说不定还是她身体的原因呢!
孩子已经没有了,眼下把身体养好,积极向上,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这个孩子,成为了她一辈子的遗憾,他们一家三口本来可以幸幸福福在一起……
黄连抿了抿小嘴,扫去脑海里的那些杂念,看了看病房:“爸爸妈妈呢?”
“得知你安全手术后,我让人送爸妈回去了,他们二老等太久了也累了,医生说你身体需要静养,暂时不宜见太多人。”
“嗯。”黄连点点头表示理解。
“妈给你熬了松茸鸡汤,温在保温饭盒,味道很香,要喝一点么?”卓斯年亲生询问,像是在和一个小婴儿说话。
“我要喝,你这么一说,我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呢。”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吧,早上吃过饭,做完手术,大概是孩子没有了的关系吧,肚子里说不出的空空如也。
黄连五味杂陈地摸摸自己的小腹。
那里已经慢慢恢复了平坦,再也感觉不到踏实的凸起弧度。
“好,我喂你。”卓斯年拿过保温盒,盖子一打开,松茸的香味弥漫了整个病房,覆盖了难闻的消毒水味。
卓斯年拿起勺子,鸡汤里面的鸡肉都是去除了骨头的,煮的很烂很软,很好下咽,热气腾腾。
舀了一勺鸡汤,卓斯年轻轻吹得凉了些,才递到黄连的唇边,“慢点喝,别烫着。”
“嗯。”鲜甜的鸡汤顺着咽喉滑进胃里,有些冷的躯体都变得温暖了很多。
黄连舔了舔红唇,“我要吃鸡肉,要吃很多很多!”
吃鸡肉长肌肉,多吃点才能快点康复,身体康复了,他们才能继续拥有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宝宝。
黄连现在斗志昂扬。
“好,多吃点,才能长高。”卓斯年舀了一大勺鸡肉,完全一副哄孩子的慈祥温柔的模样。
“我又不是小孩子,已经长不高啦。我要多吃饭,好好养病,要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
卓斯年一迭声地说好,耐心地喂黄连喝着汤,喝到一半喂黄连吃熬的浓稠的营养粥,黄连也都乖乖吃完。
午后的阳光透射进浅蓝色的玻璃窗,穿过雪白的纱帘,落在卓斯年深褐色的碎发上,宽阔的肩膀上。
逆着光,卓斯年好似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犹如太阳神阿波罗,熠熠生辉。他的眼神温柔的好似黄昏下的多瑙河,柔情似水。
空气宁静,柔和,散发着阳光的温暖气息和玫瑰的甜美。
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议。
一切恰到好处的温馨。
黄连鼻尖莫名一酸涩,浓浓的幸福感,强烈包裹了全身,“斯年。”
卓斯年宠溺的鼻音:“嗯?”
黄连发自肺腑地道:“我好幸福。”
卓斯年哑然失笑:“傻瓜。”
黄连愣了一下,“为什么叫我傻瓜?”
卓斯年眼中带笑,“哪有人在医院里说自己幸福的?”
“只要有你在身边,无论哪里,我都觉得很幸福。”
“……”
卓斯年愣了一下,视线变得深情,好似恨不能用眼神吞了黄连,让两人亲密无间的融为一体。
“你这是什么眼神?”黄连俏脸一羞,耳根子微微发红,脸颊染上一丝血色,模样娇俏可人。
病房里面只有两人,卓斯年邪气痞笑,“现在我喂你吃饭,等你病好了也该喂我吃饭。”
“那我不吃了。”
黄连被吓得头皮发麻。
她吃的是饭,可他吃的是人啊!
……
医院里做完无痛人流的女生,有些休息大半天,当天晚上就可以走了。
黄连的情况十分特殊,医生建议黄连住院查看几天,并且需要静养。
第一天卓斯年寸步不离地陪在黄连的病床旁边,和黄连聊天,很奇怪,明明住院的时间是最漫长最难熬的,可是两人独处时间却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次日。
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
冬天难得有这种好天气,虽然还是很冷,天气却明朗得让人心情也愉悦明快了起来。
卓斯年亲自喂黄连吃早餐,护士红着脸给黄连测量血压,一切指数都正常。
“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可以见人了吗?”
护士小姐笑道:“是的先生,已经可以了,不过不宜太过喧哗哦,太过吵闹还是会影响夫人的病情呢。”
“谢谢。”
“不客气,夫人您好好休息。”护士小姐退出了病房。
黄连舔了舔嘴唇,刚才喝的粥是妈妈亲手熬的,非常美味,“斯年,要见什么人吗?”
“嗯。”卓斯年拿过纸巾擦拭黄连唇边的米粒道:“大嫂知道了你的消息,非常担心你,想亲自过来看看你,我没有答应,想询问下你的意见。”
“当然好了!快让她过来吧。”黄连喜上眉梢,撅了噘小嘴道:“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天,我都闷死了,要是有菲菲在就好了,以前我生病了躺在宿舍养病,都有菲菲陪在我身边,陪我聊八卦,一点都不无聊。”
卓斯年脸色阴沉了一点。
他可是公司的首脑,正阳没了他的主持活不过三天,在这个小丫头的眼中,他竟然还不如一个李菲能让这个小丫头开心?
“李菲有多好?”卓斯年吃味。
“当然好啦,菲菲是我推心置腹的好朋友,胜似亲人你知道吗,如果我是个男人,一定会娶菲菲,我们太合得来了……”
吧唧吧唧,说着说着,黄连感觉身边的气压不太对头。
咦,怎么一下子变得冷冷?
转头一看,卓斯年浑身紧裹着一层冷意,脸上笑着,笑得人毛骨悚然,“是么?”
“不不不!”怪不得她说怎么这么冷,原来是卓斯年吃醋了啊,真是的,简直像个小孩子。黄连狗腿地笑道:“李菲再好也只是我的朋友,斯年你是我的老公,是我最重要的人,最爱的人,好朋友还会有第二个,老公可是无可或缺!”
“算你听话。”卓斯年心情好了些,脸色稍绛,瞟眼腕表,“还有半个小时他们过来了,还想吃点什么?”
“我还要喝一碗汤!”黄连摸了摸吃撑的肚子,想了想道。
虽然饱了,但是还不够,要多吃点才能让身体快点好起来。
“嗯。”卓斯年又喂了黄连一碗汤。
黄连在床上葛优瘫,撑得动都动不了。
摸摸黄连圆滚滚的小肚皮,卓斯年调侃:“又有了?”
打掉卓斯年的坏手,黄连哼唧了声,反击:“对啊,孩子的爸爸不是你!”
“是谁?”
黄连还没说话,卓斯年轻描淡写的道:“我打断他的狗腿,把他剁成肉末拿去喂狗。”
“……”
黄连无语凝噎,拜托,有必要这么凶残吗?
二十分钟后。
一串脚步声在病房门外响起。
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然后才推开。
卓斯年和黄连停止了说话。
黄连问:“他们来了?”
“小连!”冷莹抱着一束花走进了病房,她穿着改良旗袍,挽着发髻,端庄典雅,一丝不苟,皮肤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是上了年龄的女人,笑眯眯的走进来,让人耳目一新。
“大嫂!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黄连忙坐直了身子。
“我也好想你啊,好久不见,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斯年没有好好喂你吃饭?”和卓斯年打过招呼后,冷莹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到病床旁边,花放在床头柜,“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了一束茶花。”
一束白色茶花,香味淡雅,花瓣花蕊还沾着露水。
“白茶花好贵呢,何必破费,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啦!”黄连很喜欢白茶花,但白茶花的价格昂贵,尤其是在冬天,平常花期一支就要上百,何况是冬季,这么一束有好几十枝。
“对啊。”一道清清润润的男声传了过来,声音含着笑意,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我跟母亲说了,你不喜欢收贵重的礼物。让母亲给你买吃的,礼轻情意重,母亲不肯,非得拽着我去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卓一航穿着毛呢大衣,羊毛衫里面搭配一件蓝色的衬衫,直筒牛仔裤,青春开朗,左手右手挂着大包小包,脸上的笑容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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