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低下头,湿漉漉的秀发垂在胸脯上,揶揄道:“那祝你豪门梦碎。”
牧歌抬头,瞧着浴室那令人血脉贲张的背光剪影,喃喃反击:“祝你嫁不到人。”
织心者让别人望而生畏,百夫长也注定会豪门梦碎。两个人互相揶揄,本来是要会心一笑的。这一次竟然冷场,谁都笑不出声来,大概因为要离别了。
柔嘉闻到了悲伤的气味,像醇厚的黑巧克力,浓得有一股苦味。她想到了这样贴切的形容,分享时却张口犹豫——她急需逃离舰队管辖区,这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无奈。牧歌把心剖开给她看,她却玩得他团团转,更是一种不敢言说的负担。
“不告诉他,是为了他好。”柔嘉低头想,“善意的谎言会被原谅吧?”柔嘉觉得未来比指尖的玻璃还凉,只有回到热水的轨迹里,才能找回温暖。
而牧歌想,我的惆怅最多持续几个礼拜,而柔嘉的一生无法重来。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珍惜她就要为她计长远。
就这样,两个人都完成了善意的独裁,不约而同地放手。
柔嘉走进花洒里,在热水里仰起头,假装体会不到牧歌的心情。她知道,她一开口,说不定下一幕就会往床上滚,如胶似漆固然好,可那不是他们想要的。
第二天,牧歌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柔嘉捧着画板坐在沙发前,歪头给他画像。
“你干嘛呀。”牧歌笑着遮眼睛。他昨晚辗转难眠,挂着两个黑眼圈。
“躺着别动。我快画完了。”柔嘉轻声命令他。她歪头素描的时候,发丝垂到肩头,优雅得令人屏息:“织心者有一门功课,把别人的灵魂关到画里面去。”
“那我怎么办?变成空壳吗?”牧歌遮着脸笑道。
“我带走的只是你的九牛一毛。以后,你开心,你的画就会微笑;你难过,你的画就会耷拉眉毛。”柔嘉淡定地描述。
“我……我繁衍后代呢?”牧歌想逗她笑。
“你的画会被烧掉。”柔嘉搁笔,把画横过来给牧歌看:“你瞧瞧,像你吗?”
牧歌怦然心动,对她说:“原来我睡着有这么帅。你再画一幅吧,这幅我想要。”
“不给。”柔嘉抱着画板笑了。
只有和柔嘉在一起的时候,牧歌想要放弃理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他想,柔嘉说得不对,岂止九牛一毛呀,画被柔嘉带走之后,我就要变成空壳了。
集结令响了,凄厉的哨声经久不息。视军纪如生命的牧歌却没动,他听着柔嘉播放的晨曲,没话找话地说:“歌放完,我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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