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下神之子嗣是检验功德的最高标准。”——《神谕所纲领》
牧歌集中精神,将光尘建模,一辆金光剔透的专列横空出现,老妪带领祭司抖抖索索地爬上专列,惊奇地发现淋不到雨。“神迹惊人”“法力无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在震耳欲聋的歌颂声中,牧歌面无表情地驱动专列,冲出城墙,斩浪而去。
一路上,一些低洼的丛林被洪水漫灌,一些树梢在浑浊的水面上异军突起,多少参天巨木都浸泡在浪涛中,令人胆战心惊。牧歌更担心潇,驱车飞驰。
少顷,至潇水畔,东倒西歪的树木浸泡在浅水中,肥沃的平原已经一片泥泞,令人欣喜的是,泛滥的潇水在暴力冲刷中形成了新的支流,已经用大自然的意志选择了新的流向,这给了炎夏一线希望。潇正在带领族人因势利导、巩固支流、疏浚分洪,已经卓有成效。
牧歌远远看见一个戴斗笠的倩影站在丘陵最高处,沐浴着暴雨的洗礼。狂风掀起她的蓑衣,露出修长的双腿,洁白得近乎夺目。牧歌第一次主动凝视潇,联想起她的虎牙她的角、她长发她的笑,牧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潇的姿色不下于云嘉,只是太过稚嫩罢了。
潇也注意到了长驱直入的金光专列,但是她无动于衷。当夏族人注意到神驾来临,纷纷骚动时,潇反而大声喝止,维持纪律。精壮汉子们对潇的敬畏更甚于神,居然令行禁止,重新挥舞铁锹,投入到巩固河岸的战斗中。
牧歌的专列浮上丘陵。“牧天之神”离开专列,走向潇时,金色专列寸寸分解,化作喷泉般的金光,铺成一条光芒璀璨的穹顶走廊,在倾盆大雨中开辟出一条干燥的通道,连接了祭司团和潇。
华丽的金色长廊平地而起,形成了牧天之神的行宫。这精妙绝伦的神迹建筑,令夏族人目瞪口呆,终于不顾纪律,纷纷匍匐在泥水里,顶礼膜拜。
潇没有继续制止,因为她的肩膀也在颤抖。金色长廊像突如其来的伞,替她遮住了暴雨,替她蒸干了蓑衣,为她带来干燥清爽的肌肤享受。她甚至猜到神在步步接近自己,让她的心情宛如惊涛拍岸。可是她就算激动到颤抖,都执拗地盯着泛滥的潇水,固执地不肯回头看神。
“潇!”老妪蹒跚疾行,紧随在牧歌身后,恨铁不成钢地喝道:“牧天之神泽被夏族,你还不跪拜!”
山丘下的夏族男人们在暴雨里昂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这场阔别已久的会面——聪明美丽的女王和永远正确的天神终于久别重逢。天神俊美英武,比女王足足高了一个脑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潇回过头来,翻白眼似的盯了牧歌一眼,不情不愿地叠手跪下,按照首席大祭司的规定进行顶礼膜拜。
牧歌有些疑惑,扶潇站起来,蹙眉问:“你不是很期待我回来吗?”
潇低着头说:“您让我等太久了,所以看到您就生气。”她的声音很小,只有牧歌听得见。
牧歌没想到,首席女祭司越来越没分寸,竟敢这样顶撞自己。要知道,以前的潇就算心有不满,在行为举止上还是规规矩矩的。现在她率军击退了白鬼,又治理了洪水,政令越发成熟,大概连自我也有些膨胀,对神不复往日的尊敬。
“你的老师可不是这样向我汇报的。”牧歌扭头看老妪。老妪已经跟上来,听见牧歌的话,脸都白了。
“牧天之神,首席女祭司尽职尽责,无比虔敬,她甚至在睡梦中呼唤您的名字……”老妪屏退旁人,只留三人会谈,然后心急火燎地替族长美言。她遇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公关危机,那就是族长跟天神抬杠,而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牧歌扭头看首席女祭司,发现首席女祭司已经摘下斗笠,洒落粉色长发,一对精致的短角露出来,像海平面上的可爱孤岛。漂亮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漂亮女子竟敢直勾勾地盯着牧歌,盯得牧歌迷惑不解。
然后首席女祭司轻绽檀口,语出惊四座,把老妪雷得神志不清:“先知奶奶说得对,我作为族长尽职尽责,您的子民也无比虔敬,无时无刻不在期盼您的归来。但是,至善至美的牧天之神啊,我向您忏悔:您降临了七次,每一次侍奉您,潇都特别生气呢,渐渐的,潇一看到您就会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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