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站定,心里已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孤城剑似乎察觉到了叶孤城的心意,嗡嗡直鸣,在剑身之外又有一道五彩斑斓宛若实质的幻影。
那是平荒剑意,有金木水火土五系元力掺杂其中。
孤城剑一动,荒漠上人人腰间的剑都开始颤动。这把修行界第一的凶兵孤城一旦动了杀意,便是平地起惊雷。
叶孤城再上前一步。
他不是个自大的人,知道自己并非举世无敌,即便有孤城在手,最多也只能力敌一个婴变后期。
但他心意已决,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于是他的背后也有巨剑的虚影,剑刻平荒,这就是剑意。
脚踩荒漠,剑意贯通天地。
在几名僧人旁边的阳关无锋,他的脸上露出战意,木剑极薄,极锋利。
“且慢。”
当叶孤城的战意即将蓄至高峰,烂柯寺方丈越众而出。
但此刻叶孤城手中剑的剑意已然收不住,嗡嗡嗡颤动,如从渺远之处而来,如诡异天音。
方丈看着叶孤城手中的剑,目中闪过一丝忌惮的神色。
他开口道:“叶孤城,你可知这些日子我等为何停止追击,让你们三人一路顺利走到此处?”
他自问自答,“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与观主雄上真人商议过,当日在华真峰后,你等三人之间情谊坚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因此决定不再追击,让你们安心走到此处,我们再做了断。”
叶孤城道:“你还是一贯地喜欢讲这些废话。”
“在俗世时,我常听和尚自诩不打诳语,去过一趟烂柯寺之后才知道,所谓不打诳语本身便是一句谎话。”
他的目光从方丈身上离开,目光一直飘到人影尽头,“你是怕我杀光了他们吧!”
他的语气如故,仿佛在说的是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事。
此处人影有十数万,却像被他轻飘飘一句杀光压住了气势。
而方丈之前的那句冠冕堂皇的话,就像被叶孤城轻轻一句话戳破了。
在叶孤城身后,苦山小和尚捂着脸,“真丢脸。”
在他背后的弥世剑开口道:“跟着你们方丈,以后要丢脸的日子还有很多。”
苦山没有反驳,他作为烂柯寺不世出的一代佛子,自幼生长在烂柯寺,但直至此刻,他隐隐觉得方丈有些可恶。
方丈身旁。
背着木剑的阳关无锋轻笑一声,“比我还狂的人不多见了。”
叶孤城的目光移到无锋身上,目光微微一凝。
这个人的气质和落羽很像。
阳关的人,想来也是自出生之日起便抱着一柄剑在活着。
半晌。
叶孤城的目光再移向烂柯寺方丈,“除了废话,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丈没有开口,只因叶孤城这句话不够客气,在十几万人面前,他也必须保持烂柯寺方丈的颜面,所以不能开口。
还是雄上真人幽幽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叶孤城,其实今日,为了避免诸多杀伐,我们决定与你公平比试。想你在凌云渡时,无论是在门派大比还是之后的情形,你最喜欢的就是生死战。今日,我们便要与你来一场不论生死的赌局。”
叶孤城的眼神这一次是真的亮了,“你说。”
雄上真人道:“我们定十局,只要你十局全胜,我们便绝不会再拦着你。若你输了,将你身上的道法和法宝交出来,并随我们回凌云渡接受惩处。”
车轮战,十局全胜。
“呸!”落羽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这是不屑。
苦山叹了口气,嘟着嘴巴,“的确是很不要脸啊。”
叶孤城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已经明白雄上真人他们的想法,即便他们定的战局的确有些卑劣,但对叶孤城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十局全胜的车轮战虽然很难,但总比以一人之力战整个世外之地要强上许多。
前者或许希望渺茫,但相比后者的毫无希望总要更好。
叶孤城提剑,“好!我应战。”
他的话音落下,掷地有声,在黄沙漫漫的荒漠里,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第一局,你们谁来?”叶孤城掠过雄上真人方丈等人,“华真峰后山时,你们六人出手,我战得不痛快,今日正好分个胜负。”
“第一局是我。”一个中年人上前两步,站在叶孤城的对面,木剑在手中惊鸣,凛然如战意。
阳关,无锋;修行三百六十一载,婴变中期。
他的两只眼睛里跳跃着火焰,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叶孤城低垂眼睑,“我们,就在此处动手吗?”
无锋微微一愣,回头望了望离他们不过丈许的方丈等人,目光投向叶孤城身后的远处,笑道:“你说得对,在这儿动手的确不够尽兴,你我不妨上山!”
他一声长啸平地而起,掠向山峰。
正值黄昏,他落在山上,就像落在红颜如血的落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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