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略微有些凉意,流苏眉梢一挑,南瑾脸色严肃,如雪山上飘过的寒风,这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甚是骇人。
没有吼叫,没有瞪眼,却森冷得教人害怕,流苏第一次看见南瑾以这么严肃冰冷的面孔对着她,心头怦怦直跳。
她说错话了!
她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就算心里再怎么愧疚,也不应该如此问南瑾。
“我很生气!”南瑾重复,口气沉如坚冰,像一把出鞘的剑尖闪过寒峭的光芒,沉沉地压迫在她心头。
“对不起!”流苏轻声道,垂眸站在一旁,生气的南瑾,看上去很吓人。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沉默地站着,乖巧得如学堂里犯错误的学生,等着夫子的训话。
南瑾瞪着她半晌不说话,良久,才重重哼哼,沉声道:“以后不许问这种问题!”
命令句!
“南瑾,我不是后悔的意思!”流苏拉着南瑾的衣袖,一脸沉重,“我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弄成这样,又好像走入一种困境中,就像当初我在王府那些喘不过气的日子。我只是在想,这一切都是我引起,把无辜的人拉下水,让你名声受损,让家人里蒙羞,我觉得很抱歉,无地自容,我甚至担心回家之后会不会看见鄙夷的眼神。”
南瑾脸色如霜,淡然道:“名声受损?什么又是名声?谁在乎这种东西?”
“南瑾?”
“苏苏,你的确很麻烦,想要拥有你,势必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价,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会风平浪静,也预料到今天会有这样的局面,虽然我已经极力去阻止,可人算不如天算,始终做不到万无一失。然而,不管将来如何,即便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我也不会后悔与你相遇。”南瑾沉声道,眼光沉静地看着流苏,扫过她手心的免死金牌,微微用力,让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它,南瑾脸色认真地交代,“记住,不要弄丢它。”
金属的冰凉温度让流苏亦心如寒冰,这份沉重的叮咛冥冥之中似乎已经透露出一种可怕的预感。那股即将从海面上吹来的风暴,一定会给他们带来颠覆性的毁灭,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点。
南瑾是右相,萧绝是王爷。
两人都是位高权重,呼风唤雨之中,在政坛举足轻重,而皇上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丑闻在圣天爆发,又怎么会容许他们两人反目成仇,到时候势必有一场浩劫。
流苏心思玲珑,很多事情南瑾不必一一说清楚,她也能明白,若是常人也就算了,可他们的身份都不是常人,这样的丑闻对他们而言,是致命性的伤害。
不仅会毁灭他们的名声,更会毁灭他们的前途。
那位远在京城,坐镇皇宫的真龙天子,又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呢?流苏的脑海里出现一张龙椅,华贵而耀眼,栩栩如生的龙纹雕刻,张牙舞爪的狂放之态,这些聚集在一起,并代表了皇家的尊严。
流苏心中慌张,却被南瑾拥进怀里,温润沉着的声音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魄力,“不要怕,苏苏,我会陪你一起面对这次的风暴!”
希望,事情不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拿出最后一张王牌!
温暖有力的怀抱似把她最后一抹担忧和恐惧都背负,完全分担她所有的情绪,把她呵护在风雨之后。
流苏淡然一笑,轻声道:“南瑾,我们都会有事,风雨之中,总会有彩虹,我还没有活够,我不想死,我还想看着小白长大嫁人,还想看着南瑾慢慢变老,还有这么多心愿,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让自己平安无事。”
“谁敢要你的命,我就先要他的命!”皇帝也不例外!南瑾眼光划过一道阴霾,口气坚定,敢伤他的人,杀无赦!
流苏心口一震,转而一笑,“真奇怪,皇上怎么会容忍你这样的性子?真是够嚣张,够狂妄的。”
“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做什么说得自己这么不堪似的,你入朝为官,不也是故意的?相互利用罢了!”流苏聪颖一笑。
“什么也瞒不过你!”南瑾微微一笑,间接承认流苏的话。
两人顺着街道向渡口而去,此刻已经将近子时,静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漫天凤凰花飘。
在他们身后如一幅巨大的凄美锦绣。
两人到了渡口,上了船,南瑾扬帆,开出渡口,朝着凤城的方向而去。
甲板上,流苏从船舱搬来藤椅,拉着南瑾坐下赏月,难得今天的月色明亮,星空一片绚烂,过了今晚,估计就没有这么悠闲的心情赏月了。
风雨前夕,总是这么宁静,如同夜晚的河面,平静得如一面镜子,感觉不到一点点危险和风暴来临的猛烈。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松了一口气,消息传开也好,心里的负担也减轻很多,这些年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姐姐,幸好她和萧寒能修成正果,不然我都保不准会冲动地回去告诉她我没事。我的死,姐姐一直以为是她间接造成的,这几年心里一定很愧疚,不肯给萧寒机会,还是萧寒果断点,求了圣旨,不然他们不知道要耗到何年何月。”流苏看着明月,淡淡地笑道,似乎看见锦绣倾城的笑容中的体谅,她不禁心口酸涩。
对不起,姐姐!
瞒着你这么多年。
不知道她见到她第一眼会不会打她,像她这么不乖巧的妹妹,的确要好好教育一下。
南瑾冷哼,俊逸的脸闪过一抹讥讽,“九王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可是京城中最热门的话题,哼!浪子回头还是浪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流苏侧眼,阴测测地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风南瑾,你在诅咒我姐姐吗?”
南瑾撇过头去,“我说实话,你姐姐眼光很糟糕!”
九王风流满天下,红颜知己从京城的宫门能排到城门,是有名的催花毒手,南瑾对这种滥情的冲动动物一点好感都没有。
萧寒和萧绝两兄弟,这一点上的确不像一家人。
“萧家从来没出过萧寒这种滥情人,好不容易出品一个,让你姐姐摊上了。”南瑾眼观鼻,鼻观心,口气平淡得好似在说,今天的月色真好。
流苏心里腹诽,他八成故意的,她手指戳戳南瑾的头,“你和他又没有交集,做什么对人家意见这么大?好歹也是我姐夫,给点面子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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