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哪,”李员外伏在地上,无力的呻吟着。
“饶命?那些被你害得倾家破产的乡亲们向你请求饶命时,你是怎么做的?恒之,你们以宽厚为本,少算一点无所谓,算快一点,后面还有二十几个乡绅未算呢。”
好吧,以宽厚为本。
但就是少算十倍,与没有少算,有区别吗?
张茂则尖着嗓子咯咯大笑。
那二十几个乡绅同样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你们也要聒噪吗?”
远处百姓看着这里,有些惶恐不安,他们没敢围过来,不过能看,看样子,李员外与诸多员外们一起是惨败了。
李员外家的地就不管了,可自己带地入佃这些地怎么办?
实际最后他们同样会有损失,但得要怎么看,若是付出劳力的,虽有损失,最后能分的地比他们损失的地会更多。当然,与那些没有带地入佃的百姓相比,他们的地又会少了很多。
这也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一个带地入佃,自己未必能捞到多少好处,却害了其他认真纳税的百姓。
他们还不是很惨,甚至说得了一些便宜,最惨的就是配合李员外顽抗到底的佃农,一是带地入佃,二是不去渠工做活,会有些补偿,毕竟这么多的地,不可能全部交给保捷军,还是要交给百姓耕种,但这个补偿有就限了,甚至连他们原有的地都捞不回来,以后继续做佃农吧。
所以不杀只鸡,麻烦事不少。
后面有没有麻烦,就看李员外这只鸡,王巨如何去杀。
王巨要宽厚,黄良带着诸多会算账的兵士算起来就快了。一会儿,黄良说道:“子安,算出来了。可能会少很多。”
“少就少吧。”
“李员外一共逃税加上利息,一共是欠朝廷五亿一千六百……”
“就报整数。零头也免了吧。”
“一共欠朝廷五亿石粮食,一亿束草,五千万匹绢,缗钱一百亿文,还有其他的听从子安之见,以宽厚为本,就没有算了。”
张茂则又差一点捧腹大笑,其他的算不算有什么区别?就是将整个陕西财政掳起来。也偿还不起。
王巨一本正经:“这么多啊,那有点不大好办了,李员外怎么还哪?”
岑十将说道:“小的听说以前李员外放高利贷,百姓也还不起,最后卖宅子卖地,甚至卖儿卖女,一家人完全破了,余下的打下欠条,这才停止追债。”
“这倒是一个方法,二长子。你去泾阳东城门外,哪里有两营官兵,传我号令。立即将李家的产业宅子一起封起来,然后将所得财货一起押到渠库,以备建渠之用,不过将这些财货估一下价,以备让本官与李员外算账。再者,李员外很狡猾的,这样吧,将他的所有宅子一起拆掉,留下一个牲畜棚。先让李家上下有一个安身之所,怎么办呢。就如他们请的两个讼师所说的那样,我朝以宽厚为本。那就宽厚一点吧。然后木材砖瓦一起移到城外,以便让未来各个军营的兵士建设房屋军仓之用。”
“喏。”
“李员外,这些地嘛,这样,本官打算以最后的地算价,近三百顷,一亿五千万钱吧,不对啊,你欠了一百亿文,还是还不清,算了,等会将你家的财产盘点出来,你也可以打一个欠条。来人,先将他拉下去。”
李员外这时整个人傻了,也不哭也不闹,就象一个植物人一样,被拖了下去。
“曾员外,你过来。”
“明公,明公,饶命,我们只是一些坏狼,没狈坏,明公饶了小的吧,”曾员外磕头如捣米。
什么叫倾家破产,这才叫倾家破产,连房子都拆了,这是让李员外一家老小,连同子孙后代都永世不得翻身哪。
“小的愿意捐……”
“捐什么捐,有账算账,来人,将他看住,再聒噪,立即掌嘴。”
黄良又开始带人计算。
“难怪我的两个外甥说要节人欲。”侯可叹息一声。实际前段时间,王巨说这些人九成会烧账房,他还不相信呢。
结果真烧了。
其实最后王巨的退让,本来是一次最好的下台机会,可能会有些损失吧,但能损失多少,一成地还是两成地,然而余下的地得到灌溉,都成了一流良田,岂不弥补回来了。况且这些人也不完全是地租谋生,多数人在行商。一个郑白渠将能养活十几万户农民。这只是农民与保捷军,一旦这么多人涌进来居住,还会有许多百姓不用种田,靠其他行业谋生。那养活的人会更多。仅是这个商机,一年得赚多少钱?
况且王巨已托赵员外点出了这份商机。
然而这些人始终执迷不悟。
“侯知县,这又错了,不怕贪,但要贪得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比如我外父与延州朱员外,他们赚的钱越多,对国家帮助越大。”
什么节人欲,若那样,有本事学习陈抟去,别跑到朝堂争名夺权夺利!
侯可默然。
这中间有王巨的带动,但两家人做得是不错。
这个烧酒赚了钱,一直投到华池那边的县学,安排野利族人的居住,因此上半年钱帛透支不出来。到了夏天才渐渐好转,然后又立即与吐蕃交易牲畜,这边出来这么多耕地,得需要牲畜耕种,特别是保捷军,得让他们手中有牛,那怕三户共同拥有一头牛吧,耕种问题才能解决,才能安心训练作战。
朝廷一没那钱帛了,二上哪儿买牛。
实际朱李两家的人从那边买来黄牛,一头拉到郑白渠来,得十几贯钱。
宋朝的牛价根本不合理。
朝廷就是有钱,舍得出吗?
然而因为朱李两家,这个问题就解决了,一千九百多头牛。两百余来驴子,正运向泾阳,大约几天后就能到达。
虽然不能解决即将屯田的所有保捷军士的需要。但会缓解一部分的压力。
如果商人个个都象朱李两家这样,朝廷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黄良又将曾员外的欠账算出来。不用说,又是一笔可怕的数字。
“陆平,你过来,同样带两营官兵进城。”
曾员外又彻底倾家破产了。
王巨眼睛在余下的人身上扫来扫去。
这些人一起吓得不行,彭员外没办法,只好带头过来,央求道:“明公,我们别无他求。就按田册上的地亩分地吧。”
“那么简单?”
“我们再出一些钱粮捐助渠工。”
“一些,本官问你,我来主持渠工,可曾下过什么露布与命令,针对你们?不错,本官是下过露布,不得圈田,但本官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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