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想错了,王巨只知道这次辽国派使敲诈,其他的,连什么长连城、六蕃岭在哪里,他都搞不清楚。不过这次赵顼“善解人意”,派人送来了详细的地图。
王巨也纳闷哪,什么分水岭哉。
如果按照现在的疆界线,那只有汾水与灰河的分水岭,若是那样,疆界线动都不要动。
但是不可能的。
然后继续看着地图,还亏得这张地图,不然他根本就弄不清楚。然后往东看着看着,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明白了!
那不是汾水与灰河的分水岭,而是辽国灰水与滹沱河的分水岭——黄嵬山。
这太狠了。
鼎鼎大名的雁门关个个都知道的,代州就是雁门县,雁门关在代州正北二十里处。这里还有一段古长城,一直延伸到西北的土墱寨,也就是张齐贤一战成名的那个地点。然后古长城继续向西北延伸,但属于辽国领土了,不达顺着这一线向西,还有一些崇山群岭,宋朝勉强构筑着一些兵寨防御着。
然而若是以黄嵬山为疆界线,那等于从土墱寨下向南生生挖出好几十里的疆域给了辽国。
这点地皮对于两个国家来说,都无所谓吧。但它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这一挖无疑是等于王巨在庆州夺下的那段横山。若是宋辽交恶,本来河东路森密的防线,立即露出破绽。甚至辽军都不用正面攻打雁门关或土墱寨,直接从黄嵬山便可以用兵代州的崞县。
大约这个挖得太狠,所以两个辽使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开口。
可是王巨离开北方很久了。各方面消息不大灵通。
虽然辽国现在堕落起来很快的。马上这个国家几乎都不如西夏了。
但宋朝在河北河东这两块同样也不行。
眼下最强的军队乃是西军,也就是由陕西保捷、缘边弓箭手与蕃军组成的军队,虽说强,但远不及鼎盛时的唐军,放在陕西还能用一用,然而出了陕西,到了河北河东,战斗力又会立即下降。所以后来金人南下来。势如破竹。也就是辽国真动起手来,宋朝未必能讨得了好。要命的是现在大灾来临,两国交战,宋军败的可能性远大于胜的可能性。
主要是大灾。
所以王巨也不好说宋朝若是强硬了,辽国不会动手。
当然灾害度过去,也不用畏惧辽国了,耗也将他们耗死了。可关健不是灾害还没有渡过吗。
弄清楚事情经过,王巨便回了一篇奏章,说臣离开陕西很久,不要说河东。就是陕西,现在臣也不大清楚。不清楚,臣就不敢乱说话。皇上,你自己儿看着办吧。
黄公公带着这份简短的奏章匆匆回去。
赵顼另一边也在问其他人,先是蔡挺,但蔡挺答复是这样防范着终不是一个事。
看看西夏刚一败,辽国过来干涉了。大灾到来,敲诈勒索了。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灾害,就如王巨在他的那本书中推测的什么厄尔尼诺、拉尼娜现象,不仅在宋朝,包括海外那些个超级大岛上,同样出现了一些恶劣的天气,哪里可没有王安石变法。
然而辽国每每来敲诈,以后胃口越来越大,如何了得。
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进一步地实施将兵法,以及王巨提议的增设边军,有意地将一部分禁兵放在熙河那边训练,强壮河东路与河北路,这才是根本。
蔡挺说得有道理,可问题眼下怎么解决?
于是赵顼又下诏请教了富弼、曾公亮、文彦博与韩琦。
这几个重臣在庆历时就很有名了,包括庆历时那次敲诈,这几人同样参与过,因此向他们询问,看看有何良策与见解。
先是富弼上书,说近五六年,朝廷拟用兵绥州、罗兀城、熙河、辰、锦、戎、泸、交趾,只有用兵交趾之议中止,其他诸路皆用了兵,有胜有败,传播天下。但又传闻,说陛下必复灵夏、平贺兰,还打算亲征平燕,因此修完器甲,简练卒伍,增筑城垒,积聚刍粮,又派使招致高丽。然后又在河北置三十七将,按阅愈急,喧布渐久。所以是我朝挑衅在前,而非是契丹背盟。因此必须派一使者,将这个来龙去脉说清楚,契丹不是不讲道理的。如果不然,辽国有夏国、唃厮罗、高丽、黑水女真、达靼之援,边事又将不休。
老富老了,将董毡记成了唃厮罗。
但意思与赵顼想法差不多,最好不要与辽国翻目成仇,毕竟是大灾当前的困难时刻。
只是大约庆历时打怕了,依然坚持着以和为贵,这点让赵顼很是不喜,说了一句:“富弼羸弱耳。”
文彦博则说,朝廷当足食足兵,坚完城堡,保全人民,以战则胜,以守则固,止此而已。大抵中国之兵,利在为主,以主待客,以逸守劳,理必胜矣。不过听说陛下想先发制人,乘其不备,袭取燕蓟,但若有意外,王师恐被噬脐。况且河朔大饥,若兵连不解,物力殚屈,会有金汤不守之险。
赵顼苦笑了一下:“都知道了。”
其实赵顼遭此羞侮,不过说了一句,朕当亲率大军,扫荡燕蓟,以雪此耻。
那也不过是气愤话,能当真么?却不知道迅速被文彦博与富弼得知,这两人并且一个在大名府,一个在洛阳,怎么知道的?
赵顼想想都不能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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