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仁也醒悟了。
会不会亏损呢,这个王巨是反复考核过的,绝对不会亏本,并且一旦执行后,面向所有群体,十文钱交子恐怕是用得最多的,并且面额很小,这意味着它发行的比例会在五种交子当中是最高的。
如果亏损,朝廷也不乐意了。
实际不亏损所在,就是丝料不同,价格不同。
放在王巨前世,因为金元入侵,对北方沉重的催残,朱元璋在北方普及棉花,桑蚕业已经向苏杭转移了,不存在南丝北丝的说法。以至到了天朝后,北丝不是蚕丝,而是榨丝。
其实榨丝也不差的,但国内百姓认准了真丝就是蚕丝,于是生产商只好胡来,用一些化学剂退掉榨丝的黄色,冒充蚕丝。这才是画蛇添足之举了。
因此两个时空,两个区别。
在现在的宋朝,因为北方蚕生长期长,所以确实相对而言,淮河以北的生丝料略略胜过了淮河以南的丝料,五岭以北的丝料胜过了五岭以南的丝料。
但不意味着南方桑蚕收入低,北方往往一年只能收两季,江淮之间能收三季,岭南则能收获五季!
时季上也来得及。
这时才七月份,岭南正是收获蚕丝的季节,余下地区才刚刚进入末尾,许多人家还没有出售或者织成布绢呢。
然而这个时季很微妙。
如果再耽搁下去,朝廷就来不及收购丝料了。没有了丝料,何来的绢交底?
又要快,又要控制住成本,那么朝廷必然向各地强行摊派科配。
想一想,这么大数量丝料的科配摊派下去,会害苦了多少桑农?
所以这就是鸡蛋里找骨头了。
如果将成本压缩,一易于仿冒,二又要被这些人弹劾成朝廷变相敛财,最严重的是成本压缩后。百姓不认可,那么到时候王巨就等着悲催吧。
然而现在这几个人,都没有往这三个方面去想。
范纯仁迟疑一下说道:“不用那么急吧。”
“尧夫,此子承诺在中书只呆三年。你说他会不会急?”
“明天我向官家上书。”
范纯仁入彀了。
安焘又说道:“尧夫,你相不相信,此子六年内能灭掉西夏?”
“也许……能吧。”范纯仁又迟疑地答道。
不说王巨以前的赫赫战功吧,就说那两种新式火炮,威力也非同小可。
“尧夫。如果我朝再度伐夏,辽国会不会插手,若是插手呢?”
辽国现在这个皇帝算是半个昏君了。
所以前年伐夏,辽国才反应迟钝。不过前面听到消息,立即派使发书责问宋朝。
其实这与王巨前世差不多,辽国就是美帝,宋朝就是天朝,西夏就是倭国。
宋朝与西夏小打小闹的,辽国是巴不得的,但宋朝若灭掉西夏。辽国会面临着什么?
那怕耶律洪基是昏君,他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尧夫,第一次辽国反应迟钝,第二次他们反应还会迟钝吗?”
如果辽国插手,那就糟糕透顶了,不但灭不掉西夏,相反的,宋朝被迫两面开战,说不定反而有了灭国之险。
但真是这样吗?
然而在范纯仁心中,就是这样。
“尧夫。太宗第二次北伐时,曹彬曹公何不是信誓旦旦,以为幽云瞬间可以收回来。我朝伐夏时,种谔何不信誓旦旦。说灭夏指日可待。然而结果呢?难道曹公与种谔不是能征善战之辈吗?”
竟然这样曲解。
“厚卿,让我回去好好想一想。”范纯仁终于郑重起来,然后起身告辞。
…………
第二天王巨来到中书。
这一段时间他会非常地忙碌,首先得先熟悉政务,而且改制后的中书与原来中书完全不同了。
然后还要安排一系列的作坊,实际就是工厂了。
虽然在王巨看来。都是一些笨拙的机械,但在这时代,已经属于科幻的机械。
不是将工艺带过来,马上实物就能出来的。
这必须得经过一番改造,包括原来冶铁与炼钢的设备都要推翻,重新改造。
虽然他也带了一些工匠过来了,但必须得由他本人主持。
顺利上马后,他才能渐渐脱开身。
但刚到中书,就被太监召到内宫。
“王卿,你看。”赵顼递给他范纯仁写的奏章。
总之,受安焘影响,范纯仁这些似是非是的道理,也让赵顼产生了迷惑。不过安焘也未必是有意迷惑范纯仁,他本心就是往悲剧上想,有这样的想法,不算奇怪。
“陛下,昨天晚上章子厚也来到臣家中,说了一些困惑的地方。”王巨语气还是很平和的,事实范纯仁这篇奏本提出了几个担心之处,但语气也算是比较平和,那就没有必要交恶了。
“臣也与章子厚说到这个问题,虽然六年后,由彼岸再加上陛下这次从国库内库拨出的金银数量能达到三百六十多万两金,两千四百多万两银,说不定这六年下来,国家还能再凑出少量金银。然而臣等不及到六年后了。必须再三年之内……”
“王卿,朕也未强要求你六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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