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南川寨,阿里骨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从洮州返回,袭击河州城,想要攻破河州城,必须攻破河州城的南大门南川寨。
并且守卫南川寨的还是两个无名小将,王赡王厚,其实这两人不能称为无名了,他们随父亲王君万、王韶身边,早就立下赫赫战功了。
如果不是他们手中兵力太少,可能大伙对他们也不是太相信,否则两人都可以将军队带出城,与阿里骨扳扳手腕,看谁的力气大。
因此阿里骨苦攻数天不下。
开始时苗授还是不大放心的,阿里骨可是带着七万马步军气势汹汹而来的,但几天后,苗授终于在河州放心大胆地吃茶了。
几天不能下南川寨,反而折损了大量将士,阿里骨一怒之下,下令焚烧周边两万多庐舍,搜刮当地蕃人地窖中的藏粮三万斛,然后胁迫杓家与羊家两部数千百姓为民夫,折向了熙州。
其实阿里骨越是这么做,熙河路则会更有更多的蕃人对他失望。
当然了,包括南会州那边,只能发生一回,如果次次这样,说明宋军无力保护,那么反而会有许多蕃部倒向了西夏或者吐蕃。但也不是阿里骨见识短,这么多兵马得要吃啊,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他们又是蕃人,饿极了,不要说杀人放火抢粮草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阿里骨又滑向了熙州,对此苗授也无能为力,熙河路兵力太少了。
而且根据王巨的方案,阿里骨这一部暂时不要管,主攻的还是洮州那边,不过那个鬼章十分难缠,因此苗授又将可怜的兵力分去一部用于支援种谊。
所以现在,除了极少数重要的堡砦城池外,余下的堡砦都放弃不要了。
但大伙对王巨这个方案比较赞同的,两国兵力联合起来。将近二十万了,周边宋朝只有秦凤路、熙河路与泾原路的兵力,三路加在一起,能有多少兵力。况且还要分去不少兵力用兵鸣沙城呢。
只能集中兵力,一口一口地吃。
至于熙州那边,苗授也不担心,因为那边还有一员虎将,那就是王赡的父亲王君万。此战好多王,王君万父子,王厚,烈士王珪之子王光祖,王恩,王愍,王文郁,王文振……但可不是王巨有意的啊,姓王的人太多了。
不过苗授忽然一惊,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定西城。
阿里骨能滑向熙州,就能滑向定西城,一旦两面夹击,攻破定西城,兰州就危险了。并且要命的是定西城禹藏花麻本来就是一个首鼠两端的人物。
于是他将这个判断立即用快马通知章楶,这很有可能的,章楶立即下令,让甘泉堡的王光祖、驻军在静边寨的刘舜臣,带着两将官兵抢在吐蕃人到达前,入驻定西城。秦州韩绪入驻甘泉堡,赵说率兵入驻巩州增援。
下完这道命令后,章楶微叹一声,不要以为阿里骨滑得好玩。实际这样滑,阿里骨很危险的,如果宋军兵力足,可能就让他这九万(还有两万在洮州)兵马有去无回了。
但手中兵力不足,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阿里骨猖獗地滑来滑去。
实际上所有计划都制订了下去,否则章楶宁肯吃掉阿里骨这部兵马。而不是对付西夏,因为只要将这九万兵马啃下来,宋朝就可以轻易的收复湟州,再徐徐对付西夏不迟。
但现在改变计划显然是来不及了。
事实阿里骨也只滑到了熙州,不敢再往巩州秦州滑。
道理与李元昊跃马长安城外一个样,他这个举动将宋朝吓坏掉了,事实李元昊也不敢强行攻打长安城,尽管长安城中有大量财富。只要攻打,就陷在这里了,即便攻下来,李元昊损失也会十分地惨重。但陕西路还有大量驻兵的,四面合围上来,他就是得到大量财富,也休想回去了。所以在长安城外扬了一下威风,迅速撤了回去。
不过熙州同样不好攻的,因此阿里骨又将视线转向了定西城,这也是必然。
但他与感到兵力有些分散了,于是在用兵定西城之前,对鬼章下了一道命令,让鬼章在洮州东北角架设飞桥,以便相互往来。
这也是拘于地形之故,洮州北部就是露骨山,王韶奇袭洮州,翻的就是这座山,不过那是奇袭,现在阿里骨不需要所谓的奇袭,况且架设飞桥,是便于往来,何苦要翻越高大险峻的露骨山。此外唯一的山口,早先吐蕃就筑了巩令城,冶力关,现在被宋军占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连南川寨阿里骨都攻不下来,况且是这样的险关?
因此于洮水上架飞桥,那么自洮水以东,向北顺着抹邦山就可以到达熙州了。至于种谊,开始种谊都不敢用兵了,阿里骨根本就没有在意。
要么你有胆量出城作战吧,俺们等着你,出了城,你们宋军还能发挥多少战斗力?
…………
王巨也没想到阿里骨胆大包天,居然滑到了熙州,看着地图上吐蕃所到的箭头所在,王巨也想吃掉他们啊。
但看了半天后,王巨同样也叹了一口气。
“太保,为何叹息?”许将问。
“许公,如果当初辽国南下时,王超将军果断地带着十几万定州官兵南下,切断辽国的后路,寇莱公会不会同意真宗的澶渊之盟。或者李元昊兵临长安时,收不住贪心,攻打长安城,陕西数路官兵以及京城的禁兵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又会是如何?”
这样一说,无论韩缜或许将都明白了。
阿里骨滑得太远了,但他与宋军攻夏不同,宋军在灵州城下虽然惨败,但将沿途的堡砦城池一起拨掉了,所以只要能逃出来,就能逃回去。然而现在熙河路虽然兵力不足,甚至放弃了大部分的堡砦,但重要的堡砦城池还在宋军控制之中。
实际阿里骨这么做,看似嚣张,实际很冒险。
即便大开大合的王韶用兵吧。也是先拿下抹邦山,再拿下熙州,然后用兵河州洮州,即便这样。一度还差一点让吐蕃人切断后路,因此于沿途重要的所在,修建了几个堡砦,保障供给安全,这才渐渐将熙河收复。
哪里象阿里骨这般的猖狂?而且阿里骨这支军队不完全是骑兵。与王韶一样,马步军混杂着的。
“早一点将京兆路官兵调过去就好了,”韩缜也叹气了。
王巨摇了摇头。
京兆路最能打的官兵,无外乎就是郑白渠那些保捷,可是他们随高遵裕前往灵州,损失惨重,当年训练的几万保捷,如今只剩下一万余人了。
可能还会用上,但那得到真正的伐夏,一战定乾坤之时。现在这种拉锯战,没必要,也不忍再调动这些兵士了。
余下的保捷,那别当真了,至于禁兵,军纪严明的几将官兵同样陆续调往前线,余下的官兵,同样也不能当真了。
还有鄜延路的官兵,路途太遥远,不宜调动。
实际参战的四路官兵数量并不少。关健这四路各堡砦依然还要派官兵留守,至于蕃兵,现在的蕃兵与保捷一样,半牧半耕。不然朝廷发放的薪酬太少了,正是有这些耕牧的收入,并且免税,才使他们收入增加,增加了收入,才有信心出战。可是夏收就要上来了。与西夏不同,一道横山隔阻,使得陕西各路天气比西夏天气要暖和一点,夏收的时间同样也提前了数天。所以四路官兵数量是不少,但无法全部调动出来……
同时王巨章楶用兵,与王韶不同,王韶是大开大合,王章二人则是精于种种算计。
如果是王韶,那么就可以从兰州抽调一部分兵力,虽不及阿里骨手中的兵力多,但王韶绝对敢战的。
但换成了王巨与章楶,那就有算计了,不象西夏,王章二人早在鸣沙城布下了一副好棋,可是阿里骨出忽意料地滑到了熙州,哪里有时间安排什么好计策。
那么就要算计了。
在城中坚守是不行的,即便保住各堡砦不失,还是被动挨打。
至于出城野战,实际宋军并不象阿里骨所想的那么弱。
特别是对付吐蕃人,宋军根本上从来就没有惧怕过。问题还是兵力……
如果兵力差不多,王巨与章楶或许敢对阿里骨这支军队下手了,况且熙河路主将是苗授,那怕就是付出重大伤亡,那也是值得的,这支军队吃掉后,湟州等于垂手可得了。
关健兵力悬差太大了,或者从当地调集各蕃部的强人壮马过来,用吐蕃人对付阿里骨的吐蕃军队,那得开多大的脑洞,才敢这么做啊?
但也不能说王巨与章楶合在一起还不及王韶,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
机会大好,可胃太小,吃不下只好不吃了。
王巨放下了手中这些急报,又想了想。
宋军一直没有真正动手,但到了这时候,大约的结果,王巨已判断出来了。
于是他到了三司,翻看了一下国家收入支出的总账,心中又核计了一下宋朝未来的盈余。
恩,是盈余,虽然宋朝收入降至一亿八千万,但这个收入基本能保住的,虽然明年没有三千万刺激,也没有三千一百万基建的拉动,不过南方三路开始向朝廷输血了,虽不多,但能将这个收入保持着持平。
从今年起不会拨款用于基建了,也不会拨款用于保马户保丁户补贴了。
因此从今年起不计兵费的话就能产生更多的盈余,也能大约地将未来国家每年盈余算出来。
当然,如果宋朝发生大的灾害,王巨也悲催了。但宋朝这几年有大灾害吗?王巨细想了一下,虽记不清楚,但似乎在史上元佑之初,国家应当没有大型灾害吧。
不过还有一个吐蕃呢,就不知道内库有多少盈余……王巨心中想到,随后觐见赵顼。
“陛下,想要平灭西夏,最少得集结陕西与河东两路大部分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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