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早已习惯她的态度。
他落座,从怀袖里拿出药包搁在案几上:“除了过来看你,还有件正经事要与你说。”
裴道珠看了眼药包,忍着不耐烦:“何事?”
“北国的使臣团,再有半个月就要抵达建康。对方派出的是一位女国手,天子的意思是,我们这边也派女子应战。你准备好了吗?”
裴道珠怔了怔。
这也就意味着,她不必和萧衡争国手之位。
她不禁有些侥幸。
想了想,她又道:“崔凌人的棋艺也很不错,如果崔家想让她出风头,就像当初选花神那般,我又拿什么与她争?她的背后,站着崔家和皇族长公主呢。”
萧衡嗤笑:“狡诈奸猾的裴道珠,会害怕崔凌人?她若动用人脉跟你争,你也可以像花神节那般,再给她下药就是。”
裴道珠:“……”
一时竟听不出萧衡是在夸她还是在嘲讽她。
她撇了撇嘴,垂眸吃茶。
萧衡看着她。
正值春夏之交,窗外花树葳蕤,藤萝花影照在纱窗上,给这座闺房添了些慵懒意趣。
神明般美貌的少女,倚坐在竹榻上吃茶,低垂的眼睫宛如鸦羽,面庞圆润白嫩,一点朱唇恰似樱桃,只看一眼,就觉滋味儿甘甜。
闺房寂静。
窗外隐隐传来蝉鸣声,带出几分燥意。
萧衡默了默,道:“你背后,也不是无人撑腰。”
裴道珠从茶盏后面抬起小脸。
她歪头,讥讽:“崔凌人和你订婚的事,已经提上日程了吧?为了我一个外人,不惜和未婚妻作对……九叔,你这种性子,将来会宠妾灭妻的哦。”
她阴阳怪气惯了。
萧衡懒得跟她计较,难得冷肃:“建康城里,没有女子比你的棋艺更加高明,我希望和北国使臣手谈的人,是你。事关家国荣辱,裴道珠,你知道这场对局的分量。”
裴道珠没吭声。
她知道的,萧衡一向把家国荣辱看得很重。
“好好养伤,想吃什么,就叫枕星和园子里的管事要。”
萧衡吩咐着,又看了一眼她受伤的手臂,才起身离开。
他踏出湘妃苑,随从立刻迎了上来:“薛家的姑娘已经回家了,薛家为了赔礼道歉,送了好些钱财去裴家。”
萧衡捻着一颗颗佛珠,下压的眉骨难掩戾气。
送钱财有什么用,他的女人并不缺钱财。
他没能亲眼看见裴道珠的伤口,但包扎了那么多纱布,脸色又如此苍白,想必伤口很深。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花神殿里,少女美好纯洁的胴体。
那般无瑕的画卷,本该由他亲手留下属于他的痕迹,却偏偏被人提前染上了污浊……
他一向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
丹凤眼中掠过狠戾,他道:“给薛家施压,叫他们把人送去庄子上,随便找个村夫嫁了……我要薛小满,一辈子翻不了身。”
他的声音清润动听,他的容貌宛如高山之巅的玉石。
然而这一刻站在花影里的模样,却像是皮囊艳绝的恶鬼。
随从像是习以为常,恭声道:“卑职这就去办。”
他正要走,萧衡忽然又叫住他。
翠玉佛珠,触感冰凉细腻。
然而他掌心的温度却是滚烫的。
他想着裴道珠饱满嫣红的朱唇,她的唇瓣那么小,宛如樱桃。
不知怎的,他有些馋今夏的樱桃。
他吩咐:“去买些新鲜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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