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家宾客盈门时。
谢府。
谢麟风风火火地闯进后院:“阿娘,快给我十万两银钱,我要拿去帮裴家姐姐!萧衡那家伙人面兽心,须得十万两银钱,才能救裴家姐姐脱离火海!”
谢夫人端坐在案前。
她不紧不慢地吃着茶,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阿娘?!”
谢麟着急。
谢夫人放下茶盏:“裴家那丫头,是萧衡看上的人,你争什么争?自己偷盗明珠的罪还没洗清,倒是上赶着英雄救美。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有本事?”
谢麟憋屈:“您就说,给还是不给!”
谢夫人眼神渐冷。
给,自然是不会给的。
朝堂上,萧谢两家同样支持北伐,算是同盟。
如今北伐在即,两家关系还算和睦,谢家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裴道珠,出面得罪萧家,影响同盟关系。
她斥责:“裴家那丫头,我也是喜欢的。只是阿麟,你自己没本事,不仅争不过萧衡,还给人家留下偷盗明珠的把柄。生逢乱世,最崇尚力量,弱小,就是原罪。”
谢麟面色难看。
阿娘这么说,就是绝不会给他钱的意思了。
他杵在厅堂站了很久,才愤愤地转身离去。
少年策马,独自疾驰过半座建康城。
能找的朋友都找了,然而他结交的都是纨绔子弟,整日花天酒地,谁也没攒下钱,再加上萧衡提前给人打过招呼,就算他们有钱,也是不敢借给谢麟的。
奔波大半日,一个子儿也没借到。
他策马回到乌衣巷。
巷子寂静。
宾客都前往金梁园吃酒去了,偌大的裴府门前空空荡荡,只余下满地散落的爆竹,衬出几分热闹过后的寂寥。
谢麟翻身下马,怀着一线希望闯进裴府。
闺房人去楼空,幽雅僻静。
裴家的姐姐,已经出嫁了……
她用过的妆镜台上,还摆着一盒未曾用完的胭脂。
谢麟怔怔站在原地。
他凝视那盒胭脂,过了好半晌,才拿起它,放在鼻尖下轻轻嗅闻。
十六岁的少年,从不知忧愁是何滋味儿。
曾骑金羁白马,呼朋引伴轰轰烈烈地穿过大半座建康城;曾醉卧歌楼一掷千金,听伎子哼唱江南的采莲小曲儿。
没有记挂也没有牵绊,他是天底下最潇洒快活的少年。
可是这年夏天,却遇见了一个特别的少女。
一颦一笑他都喜欢。
别人眼中的矫揉造作,在他眼中却是古灵精怪。
少年第一次动了心。
也因为动心,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有那么多的烦恼……
谢麟倚靠着妆镜台,握紧那盒胭脂,独对空空荡荡的闺房。
若他有十万两纹银,该多好?
他想着。
可是春闺似梦。
少女没有时间等他长大。
……
轿辇从侧门进了金梁园。
因为是纳妾,所以礼制规格算不上隆重。
萧衡没有邀请什么客人,在场的宾客大都是主动前来,想趁他纳妾的机会,多送一些贵重礼物,好跟萧家攀上关系。
新房。
已是黄昏,园子里开了十几桌酒席,来闹喜的女郎和郎君们都出去吃酒了。
裴道珠安静地坐在榻上,摆弄一把绯色团扇,窗外的热闹穿不透她的心,那张娇艳如玉的小脸上透出肆无忌惮的冷漠。
虽说做妾是她痛恨的事,但萧衡毕竟是个护短也要面子的人,做他的女人,这辈子至少不会再被送去北国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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