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郡公,你可要欠我人情了。”
他利落地脱下外袍,纵身一跃,轻快地跃向水中。
他足尖点在水面上,抓住白东珠的衣领,敏捷地带着她返回岸边。
他把白东珠丢在地上,接过随从递来的外袍,睨向她:“你自己跳进水里,却冤枉是裴姐姐推你,实在可恶。只是大正月间,我谢麟见不得血,因此勉强救你一命。你再敢栽赃裴姐姐,下次我可不会再救你!”
白东珠瑟瑟发抖地瘫坐在地。
她浑身湿透,冷得直打颤,脸色苍白的可怕。
她喘息着,慢慢抬起头,望向桥头上站着的郎君。
原本,她是指望萧衡救她的。
桥头有明月。
他提着一笼蒸糕,神情漫不经心,分明容色妖冶风度翩翩,却像是高山上的一捧晶莹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落水的明明是他的青梅竹马,可他却能安静地看着,甚至还有心情继续买蒸糕,仿佛她的命跟他毫无关系。
这世上……
怎么会有这么薄情的人?
这么薄情的人,上辈子,究竟是怎样爱上裴道珠的?
这么薄情的人,是怎样做到一生未曾娶妻生子,年年为她供奉江南四百八十四座长明灯的?
那时的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
河水冰冷刺骨。
白东珠狠狠打了个喷嚏,却觉河水也不及萧衡的心来的更冷。
裴道珠匆匆穿过人群。
瞧见狼狈的白东珠,她沉声:“你自己落水的,却赖在我头上!”
白东珠咬了咬牙,决心栽赃到底。
她哭嚎:“大冬天的,我不要命了自己跳到水里吗?!都说建康城的贵族少女最是风流磊落,你敢做却不敢认,算什么君子?!”
人群挤挤挨挨。
听见白东珠的哭诉,围观百姓都蹙起眉头,对裴道珠指指点点。
言语之间,不乏“恶毒”这种字眼。
裴道珠明白,一切发生得太快,谁也不能为她的清白作证。
她沉默半晌,忽然渐渐红了眼睛。
漂亮精致的丹凤眼含满泪水,她哽咽:“姐姐是蜀国王妃,自打住进金梁园,我就好吃好喝地招待。你自称和郡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叫我滚远些,我也不敢说什么……可你为了夺走郡公,竟然如此陷害我……”
众人一愣。
再望向白东珠时,眼神不禁变了味道。
原以为是裴姑娘推她下水,没成想,这里面还藏着弯弯绕绕。
在白东珠愕然的眼神里,裴道珠抬袖掩面:“罢了,我死了就是!我死了,才能成全姐姐和郡公!”
她说完,直接往秦淮河里跳。
“裴姐姐!”
谢麟伸手想要阻止,指尖却只堪堪擦过她的袖角。
万籁俱寂。
桥头之上,萧衡看着这一幕。
世人崇尚素色。
少女今夜,穿了一袭牙白色的宽袖织花罗襦裙。
白绸绑着长长的发尾,带出脱俗的风流高洁。
她纵身一跃,水面倒映着花灯的光影,她纤妙轻盈的身影擦掠其中,犹如一尾白鹤。
眼看她要落进水里。
不知怎的,萧衡的心脏骤然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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