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东珠跌倒在地,竟没了动静。
裴道珠愣住。
她看着血流满地,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分明是第一次害人。
可她却奇异地镇定,尾指干净凝白,平静的连颤抖都不曾。
裴道珠慢慢放下双手,视线再度落在白东珠身上。
死了也好。
她死了,萧衡才不会知道从前的事。
拥有前世记忆这种事,未免太过骇人听闻,至于前世种种,至于究竟是不是萧衡推她下水的,她会自己慢慢求证。
她道:“来人。”
掌柜的等人进来,瞧见白东珠倒在血泊里,顿时惊得鸦雀无声。
枕星捂住嘴,过了好半晌,才慌得用小碎步挪到裴道珠身边,仔细检查她浑身上下:“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姑娘,您没受伤吧?”
裴道珠摇摇头。
撞见这种场面,枕星的第一反应是关心她……
这就够了。
她捏了捏枕星的脸蛋:“你家姑娘,是容易被欺负的人吗?”
她又瞥向掌柜:“用草席把她卷了,丢到城郊乱葬岗去。”
掌柜的活了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死了个叛徒,处理叛徒的尸体根本不算大事,因此立刻带着人处理起白东珠。
裴道珠回金梁园的时候,建康落了细雨。
初春的夜雨,丝丝缕缕敲着马车的窗,渗进来些微凉意。
裴道珠透窗望去。
雨幕模糊,只依稀可见酒楼高阁鳞次栉比,秦淮两岸灯火朦胧,黢黑的水流一路奔向天尽头,摇曳的画舫宛如乱世飘摇的命运。
她捏了捏双手,突然低声呢喃:“不是他……”
枕星好奇:“您说什么?”
裴道珠紧紧咬住下唇。
她记得上元夜,她为了和白东珠一较高下,不惜跳进秦淮河,当时她甚至都还没沾到水,就被萧衡抱到了岸上。
那个臭男人……
自负狂妄,骄傲霸道,毒舌虚伪。
他身上云集了无数缺点,但他绝不会……
绝不会为了所谓的前程,绝不会为了洗脱名声上的污点,就亲手把他的女人推进河里!
他是天底下最骄傲的萧家九郎啊!
当初上元夜,萧衡信她不会推白东珠下水。
今夜,她信萧衡不会要她的命。
裴道珠放下织花窗帘。
她垂下长睫,思量般用指腹轻抚胡桃木矮案。
心底,又浮现出另一个疑问。
前世……
当真是她自己跳的河吗?
寒风携裹着雨丝,吹的窗帘翻飞摇曳。
马车逐渐驶出那段最熙攘繁华的长街,车厢明灯燃尽,黑暗缱绻袭来,扑朔迷离的过往,数不完的仇家,在黑暗中宛张开的血盆大口,想要再度吞噬掉她。
裴道珠闭上眼。
尽管柔弱,可是这辈子,她绝不要再被朝廷支配。
白东珠说,她依旧会被送去北国和亲。
若是成为萧衡的正室,是不是就不会再经历和亲?
只是南朝终究弱于北国。
如果北国皇太子坚持,那么南朝势必仍旧会选择牺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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