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令上座的穆王爷陷入静默。
过了片刻,他望向元承:“那对双生子若是还在,该与你一般大。”
“侄儿不解,”元承见他脸色苍白的可怕,于是上前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当年婶母难产而死,这些年叔父为何不再娶王妃?若能再添子嗣,那也是极好的,不至于您一人孤苦伶仃。”
穆王爷再度不语。
他垂下眉眼,似是想起了某位故人而无法自拔。
元承见他如此,轻声道:“侄儿的东宫有美人三千,夜夜雨露均沾,从不知一往情深是何物,因此过得率性潇洒无牵无挂。正因为叔父为情所伤,所以这些年才会相思成疾重病缠身。可见情这东西,是最最要不得的。”
穆王爷被他这番言论逗笑。
他轻抚元承的肩膀,语重心长:“情这东西,不是你想不沾染,就不沾染的。它似月光,似春雨,稍不经意,就落在了你的心间,一旦生根,除非连心脏一起剜去,否则便拂拭不去,拒绝不得。”
元承挑了挑眉,很是不以为意。
情爱这东西,乃是人世间最懦弱、最无用之物,哪儿就能掌控人心呢?
他行了退礼,去处理昨夜的战事了。
穆王爷独自坐在厅堂里,望向手中的天青色茶盏。
他的王妃名为晗珠,是一位以唱歌为生的汉人姑娘。
她随商人的团队渡过大江,前去洛阳谋求生计,在各种歌楼、画舫上为洛阳的贵族们唱曲儿弹琴赚取赏银,后来应征进了他的王府,成了府上的歌姬。
注意到她,是在款待一位汉人官员的宴会上。
二十多年前,洛阳的贵族大都饮用酪浆,对茶叶这东西十分陌生。
那位官员吃不惯酪浆,想喝新茶。
他府上没有,晗珠自告奋勇地站出来,献出了她亲手采摘的新茶。
那夜宴会灯火煌煌,他的殿堂里高朋满座,紫檀泥金屏风下,来自江东的歌姬娇艳而白皙,安静地跪坐在矮案后,素手烹茶的姿态风雅优美。
他被她吸引了。
自那以后,他常常与她散步谈心,她虽是歌姬,却读过许多书,闲暇之余,她开始教他烹茶,教他四书五经,教他琴棋书画,也向他描述汉人的文化有多么精巧又有多么宏大。
他沉醉于她描述的世界,开始学习诗书礼易春秋,开始模仿汉人的穿戴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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