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璇却并不急于让肖夫人马上同意,她转而在肖夫人对面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肖夫人静静看着,倒也没有言语。
谢璇这才又道,“从我得知母亲在开始帮我张罗婚事时,我心里又急怒,明明母亲前些日子还亲口说过,想多留我些日子,怎么转眼就出尔反尔了呢!但那时,我却只顾着生气了,并没有多想。可就是刚才,许是脑子真的清醒了些,所以,我便觉得有些不对了。母亲自来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不可能这样毫无征兆地就食言。何况,撇开隔了房头的堂兄堂姐,我上头,还有三个嫡亲的兄长未曾娶亲。都说长幼有序,就算我是个姑娘家,比哥哥他们要早些预备,但也不用这么早吧?再说,就是京城里,如我这般的世家女,也多是及笄才定亲的,母亲为何这般着急?”
肖夫人叹息一声,索性将账册直接合上了,抬起与谢璇极是相似的杏眼,与她对视道,“那么你觉得呢?是为什么?”
谢璇静静看了肖夫人片刻,才道,“其实我一早便觉得奇怪,从大哥回来的第二天开始母亲、大哥,甚至是大嫂的举动都有些不同寻常,只是我想不透是因为什么。直到母亲开始急着帮我张罗婚事,我才将这些事情都连了起来。我猜应该是西北军中出了什么变故吧!只怕还是于我们家不利的,所以,母亲才急着在还有余力的时候,先将我的事安排妥当,想着罪不及出嫁女,母亲这是想要保我。”
肖夫人敛下眸子,沉默着将那一摞摊开的账本,一本本捋平,然后又摞好,堆放在了一边。“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便不该在这个时候任性。你是姑娘家,只要嫁了人,便还有脱身的机会。你放心,娘不会随意将你嫁了,必然还是会尽己所能为你寻一个好夫家。”
肖夫人神色认真地承诺,谢璇也好,肖夫人也罢,都心知肚明,她此时口中的好夫家已经不是平常人认知里的好夫家。以定国公府的权势富贵,要匹配皇家,才算得门当户对,可是,这个时候,家世、地位,已经不是肖夫人最先考虑的事情,她要的,是一家能够在定国公府哪怕到了最不堪的境地,也还是对她的女儿一如既往的和善之家。
谢璇的喉间泛苦,肖夫人的苦心,她不是不知,可是,她还是只能逆了她娘的好意,当一回不孝女了。“娘!可不管我嫁不嫁人,我都是谢家的女儿,这改变不了,也无从改变。若是定国公府真的出了事,我即便嫁了,又哪里能真正安生?”
“那你想要如何?”肖夫人眉眼间染了怒色,“让我不必为你张罗婚事,你想怎么样?”
“母亲是觉得,以目前的状况,我最好低嫁、远嫁,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离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越远越好,是不是?”谢璇丝毫不畏肖夫人的怒火,亦是挺直了背脊,燃起了斗志。
肖夫人哼一声,没有回答,但沉默,却已是答案。
“母亲这回,怕是关心则乱了吧?母亲只想着将女儿送出这是非之地,却没有想过,女儿原已在是非圈中。那日撷芳阁的事,母亲难道还没有看清楚吗?所以,母亲,与其示弱,此时倒还不若迎难而上,以进为退。”
“以进为退?”肖夫人嗤哼一声,“阿鸾倒是好生与为娘说说,你打算怎么个以进为退法?”
谢璇知道,她娘对她有些失望,认为她还是和从前一般不懂事,只知道任性,因为不想嫁,所以想尽了所有的借口,枉费了她的一番苦心,但事实上,谢璇是真的,想要赌上一赌,以自己为饵,赌定国公府如履薄冰中的暂且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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