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被修剪的枝叶好生生地保留着,本该仔细呵护的花,却被不慎剪落。
叶景轩的视线随着那飘落的花一寸寸落下,怔忪一般望着桌面上猝不及防被剪落的芬芳,片刻。
内室里,隐约传来窸窣之声,他才目下一闪,回过神来,片刻间,面上情绪已是惯常的云淡风轻。
放下手里的剪子,一边拿起放在边上的湿布巾擦拭着手,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姑娘要休息几日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倒是不知她还能往何处去,家里可去看过了吗?”
流萤正急得想哭呢,偏偏,在这看似和善温润的叶大公子面前,她却总觉得有些怕,无论如何也不敢哭,因而忍着,面色便有些纠结。
“回叶大公子,可不是吗?就是姑娘没有回吉祥坊去,奴婢这才着急呢,偏还不敢告诉老爷和夫人,怕他们担心,只得先到这里来,求大公子给拿个主意。”
“因因怎么了?”与内室相隔的那座紫檀木底座琉璃彩屏后,华嫣然绕了出来,神色焦急。
“没什么事,大抵是累了,所以说着要休息几日,只是,却没有回去吉祥坊,这丫头没有经过事,慌了神,才来报了我。”不等流萤回话,叶景轩便是轻描淡写地将事带过,而后,又转向跪在地上神色不安的流萤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你家姑娘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她自有分寸,等到她休息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叶景轩的嗓音到得后来,已是带了一丝森冷,流萤哪里还敢说什么,连忙喏喏应了一声是,便是忙起身告退。
等到流萤走了,室内却是一寂,叶景轩回过头来,便见华嫣然一瞬不瞬望定他,他扯了扯嘴角,笑道,“不是说累了,想歇着吗?怎么又起来了?”
华嫣然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一双丹凤眼,仍是望着叶景轩,片刻后,才语调幽幽却淡定地道,“你在生气?”
他们几乎认识了一辈子,他不会知道,他即便再能喜怒不形于色,他的情绪,即便是再细微的变化,也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
叶景轩嘴角的笑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华嫣然便又轻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因因这般任性地不告而别,还是……你担心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景轩却好似爆发了一般,猝然抬高了音量,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华嫣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也一次次地告诉你了,让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好身体,大夫不都说了,让你不要多思多虑吗?”
说到后来,叶景轩还是忍不住心软,语气和缓下来。
如今的华嫣然,早已与三年前的她,截然不同了。
三年前的她,虽是身体弱着,时时犯困,可却如被呵护得极好的室中娇花一般,娇嫩芳华,可如今,她却消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眼窝亦深深凹陷了下去,可与之相反的是,她的一双手,却是桃花蔓生,那花已沿着手腕,一路开到了袖子底下,美得不似人间凡物。
但无论是叶景轩也好,还是华嫣然也罢,都不敢多去看它一眼,一看,即是心伤。
“不多思,不多想,我的身体就能好起来吗?”华嫣然语调幽幽地反问道,话语却很是尖刻。
叶景轩双眸一暗,陡然垂了下去,未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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