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因主仆二人还在愣神的时候,屋外便是已经有人喊了起来。
流萤醒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赶紧将红盖头给谢鸾因盖上,然后,便是束手等在了一边。
红盖头遮蔽下,眼前好似掩下了一重红雾,反倒是那些鞭炮声、人声喧嚣却清晰了许多,心房不受控制地跳如擂鼓,谢鸾因垂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皱了裙上的绣花……
等了半晌,脚步声急促而来,却还不是来请她出去的,原是一个涂氏怕谢鸾因等急了,所以派来安抚她的老婆子,是个能说会道的,与谢鸾因见过礼之后,便是将外边儿拦亲的趣事绘声绘色地与谢鸾因主仆二人讲道起来。
“咱们小爷带了人堵在门口,姑爷手底下那些人可都是上过战场的,自然不怕。偏偏咱们姑爷一声令下,那些人便不敢近前来了,姑爷上前给小爷躬身作揖,口称舅爷,咱们小爷不领情,说是他如今年纪还小,拳脚暂且还比不过,便要让姑爷做十首催妆诗来,没想到,姑爷早就备着呢,便果真一气儿作可十首,拦亲的却是抵了门,不肯放行……”
谢鸾因想象着谢琛那小身板儿拦在齐慎身前的样子,便不由想要发笑。
可心中随之而起的,却是一种难言的悲伤。若是父母兄长健在,无论是谁要娶她,就拦亲这一遭,便不知会被怎样为难,谢家的女儿可不好娶。
屋外的喧嚣声在这时,骤然如同被点了火种的火堆一般,爆发了起来。
紧接着,便有成串的脚步声往这处而来,间或还夹杂着说笑声。笑语盈盈,进得门来,当先的是两个妇人。
一个,就是方才的李太太,流萤自然识得,另一个,虽没见过,但看那打扮也知是喜婆。
流萤当下便是惊疑道,“不是说,拦亲的不肯放行吗?”怎的,这就进来了?
李太太笑呵呵道,“舅爷是拦着不让进,可新郎官儿急着把新娘子娶回家,自然早就有准备啊!让人撒了一回红包,他手底下又都是好手,可是拦不住。”
“好了,现在新郎官儿已经在大厅里候着了,就等新娘子过去,一并向高堂敬茶呢。”喜婆笑呵呵接口。
谢鸾因看着递到眼前来的一只手,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扶在那只手上,缓缓从床沿站起,一步步走出了闺房。
一路上,她头上顶着盖头,只能由身边的喜婆和流萤一左一右地搀着,路上皆是喧嚣之声,到了大厅之中更甚。
有人起哄,有人发笑,待得有人清了清喉咙,谢鸾因被扶着在垫子上跪了下来,有人端了茶来,这是要让她敬茶,辞别父母了。
对夏成勋和涂氏,谢鸾因自然不是不感激,也不是没有感情,可这一刻,心里却只当跪的,也有定国公与肖夫人,深深一伏,头上的珠冠上的流苏随之晃下。
“女儿拜别父母,从今往后,我为人妇,定当恪守妻道,相夫教子,不辱家风。”
涂氏已是忍不住开始落泪,捏了帕子忙按着眼角,夏成勋也是眼中泛润,到底是还能绷着,连忙伸手将谢鸾因从地上搀了起来,说了些嘱咐的话,便是轻轻挥了挥手,微微哽咽道,“去吧!”而后,便是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谢鸾因被搀着转了个身,身后,隐约传来涂氏压抑的哭声,她眼中也是泛润,却到底没有哭出来。
到了门口,一个清瘦的背影却现于眼前,谢琛弓着背,扭头从盖头底下冲着她笑道,“阿姐,我背你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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