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阳是个实诚孩子,居然用了这么拙劣的法子。不过,倒也给你省了事儿。早先在寿康宫中,太后特意嘱咐过你,让你多照看我一些。我如今久久不归,你担心来探,自是人之常情,谁也挑不出半点儿错漏。”
“那么你呢?既然将我的心思掐得这般准,又何故在这儿等着?”曹芊芊一咬牙,眼底精光暗闪。
谢鸾因面上的笑容总算一点点沉敛下来,一双杏眼沉而稳,幽而深,定定望在曹芊芊面上,语调平淡道,“因为,我想求你帮忙。”在曹芊芊震惊地望向她时,她神色仍未变,语调仍是波澜不惊地道,“芊芊,还是同那时一般。你不想我留下,而我,也不想留下。”
华灯初上时,莲池两侧的的敞轩内都设好了宴。男宾在左岸,女眷在右岸。隔着一汪莲池,既不有违礼数,却能彼此相闻。两岸垂挂着各色宫灯,灯影又倒映在莲池之上,微风轻拂下,花香与灯影交缠,丝竹与觥筹之声交错,端得是一场好宴。
宴到正中,有宫人在曹皇后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曹皇后神色如定地站起,微笑着走到谢鸾因身边,轻声道,“齐夫人,陛下见了齐大人,甚是高兴,与他多饮了一些酒。如今,怕是有些醉了。已差人送到了谢萃阁的偏殿中暂歇,你可要与本宫一道去看看。”
自家的夫君喝醉了,自然是要去看的。
谢鸾因没有多作迟疑,人便已是站起,朝着曹皇后屈了屈膝,两人便是一前一后,在一众宫人和丫鬟的簇拥之下离了席,往谢萃阁的方向而去。
殿中众人,不少的人的目光都随之而去。有好奇,也有探究。
只有太后,嘴角似笑,可眼里的暗,却一点点沉了下来,即便是那些流光溢彩的彩灯也映透不了当中的幽深,化为一片阴骘。
边上,她贴身伺候的掌事宫女在方才离开片刻之后,回来了。
主仆二人对望一眼,那掌事宫女垂下了头,而太后,却是再转向望向皇后和谢鸾因消失的方向时,嘴角,浅浅勾起。
其余人中,那些好奇的,瞄了两眼曹皇后和齐夫人已是走远的身影。却是知道曹皇后自在潜邸,还是豫王妃时,那便最是个贤惠良德之人,便也不再多作猜想,只觉出不管是曹皇后也好,还是陛下也罢,对齐慎夫妇二人,都是荣宠有加。看来,那些朝中隐隐的猜测,都是真的。
陛下初登大宝,起先是要嘉奖驱除鞑寇,在合黎山大败鞑靼休屠部的齐慎及其麾下陕西都指挥使各卫所的军士的。就算国库空虚,也不愿短了前线将士的吃穿。
有不少人知道陛下当时是从陕西,也就是齐慎手下借回了兵,这才破了京城的一场乱局,在宁王、前太子三王角逐之中占了上风,最终成了胜者。
齐慎虽未在那时拱卫皇城,但说到底,陛下能够即位,他功不可没。陛下这是还记得他的恩,要还恩呐。
其他且不说,从这一点看来,陛下终究是与其父不同,仁义道德之名,不虚。
只是,这齐慎,却不能说赏就赏。
就算当年的定国公乃是蒙冤受屈,说到底,也是有因可究。如今,辽东有宁王,死而不僵。江南,又有前太子隔江而治。若是此时西北再有一个拥兵自重的齐慎,那么朝廷,就更岌岌可危了。大周朝,不能再出一个定国公了。
因而,这齐慎不只不能赏,还要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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