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听罢,没有半分反应,还是捏着棋子,死死盯着棋盘,冥思苦想。
就在宁公公以为他根本没有听见时,他却是骤然沉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宁公公忙扭头看了一眼自鸣钟,“已经快要子时一刻了。”
“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么?”
宁公公一顿,片刻后,才迟疑地摇了摇头。
“啪嗒”一声,李暄手一松,一直捏在指间的那枚棋子,倏然坠下,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顷刻间,便将一局棋打乱了。
李暄垂眼望着黑白混沌的乱局,一双眼中,翻覆着阴云。
弹了弹衣袖,正要站起,屋外,却骤然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他心头一动,蓦然驻足,抬眼望向了垂挂的门帘。
“殿下,末将孟亮求见。”屋外,一个清亮的嗓音带着两分急促响起。
李暄眼中掠过一抹亮光,急切道,“孟卿,快快请进。”
门帘被宫娥打起,一个身穿甲胄的年轻男子快步而进,躬身行礼,却被李暄轻一挥手,“免礼。快些告诉孤,那边可是有消息了?”
“回殿下。是!”那唤作孟亮的年轻将领朗声道。“两刻钟前,齐大人已是回了码头。”
“果真回来了?难道,并没有遇见倭寇?只是途中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才回来晚了?”李暄一时说不清心中是遗憾,还是怎么。
“不!齐大人回来时,还带回了一只黑旗八幡船,并二十几个倭寇。”
李暄惊得一抬眸子,眼底,掠过一道亮光。
继而,却又沉默了下来。李暄许久没有言语,可面上,却是神色几转。
第二日,李暄在别宫之中设宴,邀请齐慎与谢鸾因夫妇二人设宴,却不想,来的,却只有齐慎一人。
“殿下见谅,内子昨夜受了惊,今日身子有些欠安,只得拂了殿下的一番好意。”见到李暄,齐慎便是先告了一声罪。
李暄自然不可能怪罪,反倒是一脸关切地问道,“七妹如何了?可有让大夫看过?要不,孤一会儿派个太医随你回一趟驿馆?”
“多谢殿下关心,没什么大碍,我们的随行大夫已是看过,喝了药,静养一两日便也好了,用不着劳烦太医。”齐慎连忙推辞道。
李暄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略商莫要笑话孤,你是不知,孤瞧见七妹,就觉得莫名的亲切,总能让孤想起先太子妃还在的时候。孤与她是少年夫妻,最是情之纯粹深切,只是,孤对不住她,连带着她给孤留下的一双儿女亦是深陷囹圄,孤还真怕,九泉之下,也无法向她交代。”
这一席话,李暄似喟叹,又似感怀,眼角隐隐泛着泪光,还真有那么两分情真意切。
只是,很快,他眨了眨眼,眨去了眼角的泪光,也一并眨去了那一分情切,转而又望向齐慎道,“昨日,你们深夜不归,孤忧心你们遇上倭寇,恐有不测,正待整军出海相救,没想到,你们就回来了。孤早就听闻略商你是武魁君下凡,英武非常,更是用兵如神,没想到,还真是名不虚传,你这还是头一回遇见倭寇,便能夺了他们的船,俘虏了整船倭寇,大获全胜,实在是让人赞服。闽南和沿海一带百姓多受倭患之苦,如今,有了略商这等神将,定可早日将倭寇驱逐出境,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殿下谬赞了,略商实不敢当,昨日之事,不过是得在侥幸。略商还未到福建,一切人事皆是未知,往后,怕还有诸多请教之处。”该谦虚时,就要谦虚,齐慎深谙此道。
“不过……说起那条船……实不相瞒,略商想向殿下讨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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