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因不知怎的,便是想起了合黎山上的那个雪夜,在她怀中咽气的齐永。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肚子里孩子的缘故,她的心肠,竟是软了好些。
石桉要杀她,要杀齐慎,她却并不恨他,只觉得,他其实也挺可怜。
她的心肠软了,齐慎却没有。
“陛下,这件事,乃是你的禁军统领,也是你的亲信做下的,陛下就当真半点儿不知情吗?”他冷淡的嗓音在这雪夜之中,听上去,格外的清凛。
李雍尚沉浸在石桉的死中,半晌未能醒神,听得这一句,背脊微微一僵。
“既然石统领已经一力承担,我与夫人,也并未有损伤,今日这事,我便也不追究了。只是,和谈之事,还是就此罢了,齐某,便先告辞了。”齐慎话锋一转,便是道,没有再追究,却也不愿再和谈,说罢,回头便是牵了谢鸾因的手,“走!”
然而,听他说和谈作罢,无论是李雍,还是徐子亨都急了,“忠南王且慢,有话好说。”
“略商。”谢鸾因轻轻扯了扯齐慎的袖子,“方才,在舱房里,是皇后娘娘帮我挡了一刀。”
齐慎回头望着她,见她一双杏眼在雪夜中湿漉漉的,越发显得清澈晶亮,不由蹙了蹙眉心。
众人望向曹芊芊,这才瞧见她右肩上,洇开了一大团殷红,脸色较方才惨白了许多,却是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
曹芊芊一愣,其他人,亦是一愣。
曹芊芊是想起,方才在舱房里那一瞬间,她近乎本能地用身子,替谢鸾因挡了一刀,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疯了没有。
其他人也是不敢置信,李雍望着她的伤处,黑眸黯了黯。
齐慎望着谢鸾因,眸色几转,良久之后,叹息了一声,“罢了。既是皇后娘娘救了阿鸾一命,这个情,我得还。那便按着早前陛下所言,从今往后,以长江为界,南北各自为政,十五年内,我齐慎,绝不犯北地。”
齐慎的话,平平淡淡,却又掷地有声。
引得众人皆是惊望向他。
李雍没有想到峰回路转,他居然不只没有撂手走人,居然还应了,应得这般爽快?
只因为谢鸾因的一句话?
“忠南王,当真应下了此事?”
而谢鸾因却是惊讶,没有想到,李雍提的,居然是这个?心里又不是滋味,十五年,就因着她的一句话,曹芊芊救她一回,便要将齐慎这只本该翱翔天际的雄鹰剪了翅,生生困在江南十五载吗?
十五年,那是多么美好的年华,他完全可以开创一片盛世。
齐慎面上却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条件。其他的,只怕还得借一步详谈。”
齐慎说着,将目光往自己身上,还有谢鸾因,并曹芊芊身上扫了扫。
李雍和徐子亨心领神会,“忠南王这边请。”
一时间,将齐慎引了开来。
而谢鸾因和曹芊芊几个女眷则被簇拥着往另一间舱房而去,李雍临去前,却交代了几个禁卫军,为石桉好生收殓。
先头那间舱房的火,总算被扑灭了。只是,舱房里的东西,毫无疑问,也被付之一炬了。
好在,曹芊芊的箱笼还好好放在她的舱房中,寻了身衣裳和一些首饰,让谢鸾因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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