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的哈欠打得她眼泪鼻涕哗哗地流,她抬起袖子想要横擦一把,一块洁白的锦帕适时递了过来,耳后有人低笑,“朝服不洁,可是要按律获罪的。”
云微澜翻了个白眼,哪来的破规矩。
将鼻涕眼泪擦干抹净,看也不看就往身后一甩,甩入文璟怀里,一抬头,却对上一双郁郁沉沉的眼睛,正是郁相。
云微澜又想翻白眼,什么眼神?跟欠了他五百万两银子似的。
郁相站在正阳门前,身后一群各色官服的官员,看样子,自然是郁相一派的体系。
转开了头,却又对上一双刻板冷肃的眼睛,正是不苟言笑的许伯年。
许伯年率着御史台一众官员站在另一侧,一双老眼在她身上扫视一圈,见她身上所穿正是自己亲自替她去官衣署领来的官服,脸上并未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表情。
这都什么人啊。
云微澜对这种老顽固也是头疼,只得别开了眼看向别处,却是看到了与父截然不同的许承玉,一双眼睛正含笑望着她,让她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本想着上前打个招呼,再不济也挥手示个意,但四周皆是虎视眈眈的眼睛,正各有所思地集中在她身上,为免被人当猴看,她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只是微笑着点个头作罢。
只是即便如此,在看到她与文璟双双出现时,那些大臣们的眼神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关于安平王断袖的传言,真是不出现则矣,一出现则如江水决堤般止也止不住,短短两日功夫,整个京都已传了个遍,街头巷尾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事。
可叹原本最有可能成为安平王府的王妃的长公主,获得同情可惜之余,却成了不可言说的笑话。
可不是么,原本板都准备好了,只差钉钉,现在却突然出现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硬是夺了安平王的宠爱,将一个被天下女子视为春闺梦中人的安平王硬生生地变成了断袖,对于享受天底下最尊贵荣宠的长公主来说,没有什么更讽刺的了。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各府未出嫁的千金,便是那连门第对象都选好,只差请人做媒的女子,也都要将脖子翘一翘,等一等,看看自己可是当真无缘安平王,才能死了那条心。
这样一个堪比祸水的蓝颜啊,可真是让人既爱又恨呢。
正阳门前的大臣们,此时个个目光如炬。
原本便在安平王府门口见过云微澜的那些大臣,虽然远远见过她一面,但到底离得远,又是晚上,看得不太真切,如今人在眼前,可不得往细了看。
那些没见过的,大多离安平王府住得远,官阶稍低,此时又站得靠后,更是踮起了脚尖伸长脖子,想要见识见识能让安平王那样的人物都改变性向的男子,到底长得如何妖颜魅惑。
一看之下,倒是失望大于期待。
还以为能在极短时日之内便能令安平王色令智昏,连长公主驸马那样的荣耀也不要,定是个如妲己那样的狐媚祸水,未想到,眼前这男子毓秀钟灵,尤其一双俊眉英气毕露,倒是让人忍不住要赞上一句:英才出少年。
只是那有些红肿的鼻子,似乎有些损害形象。
云微澜淡定地迎接着这种种目光,只当没看见,身后却有人贴了过来,一手更是肆无忌惮地揽上她的腰,姿态亲密得无以复加。
周围的目光骤然炽热大涨,除去少许人以外,大半官员的眼睛都盯在搁在腰间的那只手上——这般公然大胆秀恩爱,两人到底亲密到了何种程度?
一时间,脑洞大开,各种缠绵悱恻的情节在各自脑中不断上演。
文臣向来善于表面功夫,表现还较为含蓄些,武将却已瞠了目,面露愠怒——朗朗青天之下,成何体统!
云微澜面含微笑,手肘不动声色地往后狠狠一顶——叫你搂!顶你个肺!
“小八缘何如此狠心?”手肘被一手掌轻松拢住,耳后语调轻柔,吹出阵阵温热之气,痒如无数蚂蚁在爬,“弄伤了我,小八岂不是时时要伺候于我?得不偿失,倒不如忍忍。”
“适可而止,这个词王爷听说过没?”云微澜露着尖牙,笑得如同小狼,“狗逼急了也会咬人,王爷若是不注意分寸,可别怪我不帮你。”
两人低低细语,旁人只看到他们举止亲昵,面带微笑,却听不到说的是什么,这倒让那些本想上前与文璟打招呼的官员都止住了脚步。
虽说是有违常伦的爱恋,但这般情景,却也不能不识相,打断了别人的恩爱。
正不知该把眼睛往哪边转的时候,两驾做工考究的马车前后抵达,等到车帘一掀,却是太子慕容显与四皇子慕容佩。
诸大臣顿时如同找到了救星,纷纷上前与两人寒暄。
云微澜眸光微抬,一眼看到站在太子身后的慕容佩——唷嗬,这有仇的,有怨的,可是都到齐了。
“太子住在宫外?”她低声问。
“太子通常住在东宫,不过宫外有另辟的府邸,有时也会在外面住。昨夜他也在吏部尚书府里吃酒,想必就在太子府里睡了。”文璟低声回了一句,便带着她往那边走过去。
云微澜对慕容显与慕容佩都没什么好感,尤其像现在,一个脸上写着“高高在上”,一个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相比起来,文璟那张总是挂着轻浅笑意的脸真是亲切太多。
慕容显一眼便看到搁在云微澜腰上的那只手,刚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想必这位就是许大人举荐,安平王府上的云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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