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候原本一脑门问号,这会儿问号捋直了,全成了感叹号,赶忙下了城楼,远远迎了出去。
皇帝很不爽。
无论是谁,牵着一头羊,上头还坐着自己小媳妇,被人围观之后,都会很不爽的。
皇帝遇刺是大事,未曾得到指示之前,禁卫统领没有大肆张扬,尤其是皇帝不在宫中坐镇,而在宫外时,更不会将事情搅弄的人尽皆知,是以章武候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他站在路边,看看黑着脸的皇帝,再看看骑在羊身上、一脸呆萌的妙妙,心里笑的肠子都打结了,面上却还一本正经,什么都没问,便吩咐人去备马,亲自送这二人回宫。
妙妙神经大条,但也不至于粗的像是碗口,上了马,她坐在皇帝身前,有点儿不高兴的问:“他是不是在笑话我们?”
皇帝满脸杀气,目光锋利:“谁?”
“他!”妙妙蹙着小眉头,一指章武候。
章武候赶忙喊冤:“哪儿有!”
“就是有,”妙妙气鼓鼓的道:“你脸上没笑,但手都抖得握不住缰绳了!”
皇帝一脸霜寒的看着他,露出白森森的牙:“是吗?”
“没有没有,”章武候赶忙辩解:“天冷,手抖。”
皇帝凉凉的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暂且将这笔账记下了,等着秋后算账。
二人回宫后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人备水,好好的泡一个澡,消解疲惫。
妙妙在浴桶里呆了好久,等小身子都泛红了,才依依不舍的出去,穿上衣裳后,在脸上和小手上抹了香膏,在身上嗅了嗅,觉得香香哒,才感到自己活过来了。
相比之下,皇帝便要迅速许多,擦洗过后,便传召当日禁卫,询问后续之事,随即便满城戒严,□□泄恨。
这场刺杀本就是背水一战,输了就是输了,只靠那一点儿人力,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雷厉风行之下,涉事之人很快束手就擒。
皇帝遇刺是大事,更不必说这些人还害他在章武候面前大大丢了脸面,处置时更加不会手软,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毫不留情。
朝臣见天子心意已决,也没人愿意凑过去触他霉头,万一被扣个同党的帽子,岂不是冤的很。
倒是七王特意进宫去,期期艾艾的说了几句。
他倒不是想为那些人求情,而是因武原侯府牵涉在皇帝遇刺一案上,他唯恐牵连到自己,所以过去走一趟,含蓄的解释清楚。
这个弟弟的心性,皇帝是了解的,说他胸无大志也好,说他庸碌无能也罢,终究不是个能惹事儿的,也不是什么恶人。
可好玩儿的地方就在于,他身边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能惹事儿。
比如说他那个娘,现在还留在宫里的恪太妃。
“此事与皇弟无关,何须请罪,”皇帝肚子里的坏水儿开始荡漾,和颜悦色道:“恪太妃年老,愈加挂念你,朕不忍使你们母子骨肉分离,特许将她接出宫去赡养,以全人子之孝。”
七王赶忙谢恩:“皇兄大德,臣弟铭感五内。”
武原侯府被皇帝流放往闽南去,陈华桐却没有,毕竟她与七王的婚约在前,武原侯府涉及刺驾大案在后,只要皇帝没开口说婚约废止,那她依旧是七王未过门的妻室。
人都有私心,七王也一样,娶一个罪臣之女,终究不是什么体面事,然而皇帝没说婚约废止,他若是开口了,倒显得他无情无义。
他不得先帝喜欢,平平安安过了这么些年,就在于从来不站队,也不对任何人产生威胁,到了这会儿,他也只想做个闲王,富贵荣华一世。
这样想想,娶一个罪臣之后,叫皇帝安心,也是好事。
更不必说,陈华桐生的貌美,极其动人,他也有些喜欢。
该说的都说完了,七王便起身告退,皇帝眯着眼看他走远,微微笑了起来。
陈华桐不是省油的灯,恪太妃也一样,她那种磨人的性格,碰上一个娘家势弱,却事事要强的儿媳妇,只怕要有好戏看了。
倒是妙妙,听说这事儿后,有点儿郁闷:“婷婷肯定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不高兴?”皇帝不明白她的意思:“安平侯府又不曾牵涉其中。”
“不是,”妙妙认真道:“花妖家倒了霉,就剩下她一个人,她能去哪儿住?”
皇帝恍然大悟。
陈家没了,陈华桐一个弱女子,自然无处可去。
她是七王未过门的王妃,倘若被人欺凌,难免伤及皇家颜面,可若是这会儿就往七王那儿去住下,传出去又不太好听。
左右想想,没有安平候这个舅家,更合适的地方了。
难为小姑娘这样惦记朋友,连这一点儿都想到了。
“没事儿,”他宽慰道:“婚期快到了,就算是住在安平候府,也不会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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