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留在屋内伺候的青雀,听了这一句,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切的惊惶。
“英国公府那边……”
“我自有交代的办法。”。
陆锦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容却很轻松。
她摸了摸薛迟的头:“现在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继续让青雀姐姐给你上药,再不许乱动。我呢,就先去一趟英国公府……”
“你——”
“我知道,不许道歉!”
抢在薛迟开口之前,陆锦惜将他先前一直让让的那一句,重复了一遍,不由失笑。
薛迟一下有些发窘,把一颗小脑袋转过去,哼了一声。
陆锦惜也不介意,收手拍了拍,起了身。
“总之这一回娘尊重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去之前,我也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薛迟慢慢地重新扭过头来,望着她。
陆锦惜眸底一片清澈,嘴角含笑注视着他:“要关心谁呢,就好好地说出来,有时候别人太笨,可不知道你在关心谁。”
“谁关心你了?!”
她话一出口,薛迟立刻就炸了毛,差点撞了一旁的小方桌。
他愤怒地瞪向她,可陆锦惜眼底只有一片冰雪般的了然。
那一瞬,薛迟只觉自己像是雪地上的狍子一样,无所遁形,被人看得透透的,连忙狼狈地逃开了目光,不耐道:“要去就赶紧去吧,别在这里,烦死了!”
把头生硬地一扭,他转去看那早已关闭的雕窗。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还是昔日的小霸王,可陆锦惜却很轻易地看到了他红透的耳垂,似快滴血。
这别扭的,还害羞起来了。
陆锦惜险些笑出声来,只是知道小孩子面皮薄,自己不打自招,又被人看破,颇有点恼羞的味道。
她也就十分配合地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道:“好好好,我这就走了。”
说着,便转过了身来。
青雀忙凑上前两步:“奴婢已着人备好了一些珍贵药材和补品,您一会儿也带过去?”
“还是你妥帖。”
陆锦惜点了点头,对青雀的稳重和周全很是满意。
只怕陆氏若没这两个丫头,过去的日子还要艰难上一些的。
“哥儿这边还是你照顾,一会儿张大夫会来亲自给哥儿看看,你留神着些。英国公府那边,就让这两个小丫头跟我一道吧。”
她随手指了立在门帘前的两个青衣丫鬟。
两个丫鬟都有些惊讶,反应了一下,才忙躬身:“是,夫人。”
“东西都放在那边了,你们赶紧捧了,陪夫人前去,路上当心。”青雀指了一个方向,又叮嘱了两句。
两个丫鬟这才将那一应的补品和药材捧了,跟在了陆锦惜的身后,走出了暖阁。
周五家的已经在外面候了了一会儿了,见她出来,连忙行礼。
陆锦惜一摆手,随意道:“三奶奶把人领回去了是吧?我知道了。你家闺女还要人照顾,准你两日的假,先回去看顾着些。”
周五家的一下愣住了。
她原是来回蕊珠的事儿,哪里想到陆锦惜竟给开了这样一个大恩?
一时眼眶有些微湿,周五家的颇为动容道:“奶奶心善,老奴替荔儿谢过了。”
“去吧。”
陆锦惜站在屋檐下,点了点头。
周五家的这才诚心诚意给她弯身纳了个福,告退离开。
廊檐外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屋檐下有滴滴答答的水声。
陆锦惜听见了,只抬首这么一望,竟半点没有被这阴沉的天气影响,反觉得心情舒畅,好像一下放晴了一样。
一想到薛迟那反应,她嘴角就忍不住勾起来。
实在是太可乐了。
说什么“不准你去赔礼道歉”,压根儿就是不想他娘平白受委屈,毕竟堂堂的一品诰命,老低三下四,算个什么?
可薛迟实在是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关心,反倒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是个笨小子……”
陆锦惜微微地笑起来,收回了目光,向着院子外面走。
“太霸道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朽一糟老头子,你们竟也忍心胁迫!”
“就你们高门大户需要看病,就你们达官贵人需要看病吗?!”
“也不看看穷苦人家……”
“往日只听说你们二奶奶宅心仁厚,菩萨心肠!今、今日老朽算是见识了,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还没等她走出去,一连串抱怨声就传了进来。
陆锦惜微微挑眉,只是心情不差,面上的暖笑还没散去,出得门来,便瞧见了南边夹道上,白鹭带着一婆子和一背药箱的老叟走了过来。
白鹭当然也看见了她,忙摆手叫婆子与老叟停下,自己则紧走两步,上前便唤道:“夫——”
剩下的一个字,忽然就卡住了。
抬起头来的白鹭,怔怔看着陆锦惜,被她脸上那一片带着暖意的明艳笑容,晃花了眼。
这……
是夫人?
芙蓉美人面,嘴唇粉白,抿出了一道浅淡的弧度,清透双眸底下,更有潋滟的波光,因为自然的笑意而微微眯起来一些,竟显得很慵懒。
原本她穿一身月白比甲,更兼之初初病愈,脸色苍白,乍看上去,比周遭残雪更寂冷。
可此刻……
这些微的笑意,就好似一轮朝阳朗照,驱散了常年笼在面上的忧郁,让残雪化了,寒冰破了,五官活了,融得一池春水流淌,
温柔,温暖。
清丽逼人,艳光四射,叫人目眩神迷。
白鹭就这么呆呆地看了好半晌,才忽然想起……
她们家夫人,也曾与当今宫中得宠的贤妃卫仪、远嫁金陵的应天巡抚兼兵部侍郎夫人孙雪黛并列,乃京中三大美人之一。
可为什么……
她如今才觉得,夫人有这样漂亮?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