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梵用了几口,抬起眸,就见对面一双狭长带笑的眼睛直不愣登看着自己,他脸皮薄,被图柏看的不大好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可是贫僧有何不妥?”
图柏摇头,依旧目不转睛,想说没有不妥之处,就是特好看,他看了欢喜,就想多看,但顾忌到对面的人即是僧侣又是男子,说出这种话怕是不当,只好收敛了下自己的眸光。
“佛刹还未建成,要你在此委屈几日了,后院来的人不多,还称得上清净,若是有哪里住的不习惯,你尽管说。”图柏道。
如果他那兔子窝能进人的话,他更想将千梵请到自己家里,每日就这么看一眼,自己也能高兴一整日。
“出家人不重容身之地,施主无需为了贫僧操劳。”千梵道。
图柏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我愿意,但又憋回去了,“好,那你用膳,我先下去了。”
“施主且慢。”
图柏回头。
千梵犹豫了下,半晌后,缠着红檀珠的双手合十,轻声道,“图施主,贫僧有个不情之请。”
“你讲。”
千梵颔首,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碧色碗莲,“当年贫僧所救之人曾因爱慕祝小侯爷才会到他身边,如今她已身死,贫僧想代她问过,究竟为何才毁她至此。”
提起那个以虐杀为乐的人,图柏眼里闪过杀意,不过被他极快收敛起来,站起来说,“可以,但你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千梵惊讶,不解他是何意,直到进了幽暗的衙门地牢,见到那恶鬼之后,他才恍然明白。
祝小侯爷名祝鸿,天生一张艳丽到刻薄的容貌,此时狼狈倚在昏暗的牢狱中仍旧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看见图柏,他手扣住牢门,狞声道,“等我出去了,我要将你剥骨削皮,挖掉你的舌头塞进你的喉咙里让你叫不出来。再剖开你的肚子,掏出一截肠子,让狗从外面开始吃,哈,你会看着自己的脾肾被狗一点点吃掉,求着本侯爷让你去死,是不是很刺激,如果你能听懂本侯爷的话,现在就将我放出来!”
图柏蹲下来,勾唇笑道,“看来你很是满意这个死法,你若是求求我,我倒愿意满足你,不过在下养的狗不知道吃不吃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望小侯爷帮在下验证验证了。”
祝小侯爷脸色一白,他杀人杀的是很快活,自己却怕死的厉害,对面的人眼看笑着,眼里的寒光却仿佛化作刀子,将他剐掉了一层皮。
他怪叫着抱住自己,“我爹会来救我的,本侯出去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图柏站起来,淡淡道,“不如我们走着瞧。”他说完,想起那人还在身后,神情变了下,抿了抿唇,有点不敢回头去看千梵,怕自己刚刚说的隔意着他了,后悔不该将他带到这种恶心的畜生面前。
千梵神色一如往常般的沉静,微微垂眸,凝望着昏暗地牢里的祝鸿,“小侯爷,你记得莹诺吗?”
祝鸿满脸轻蔑,“不认识,你又是谁?”
牢狱里烛火簌簌亮着,照明千梵半张脸,他站在光晕中裟衣披肩,宛如神佛。
“被你用硫水毁了容貌的女子,你可又记得?”
祝鸿想了想,抬起下巴,傲然道,“那个贱人,自然记得,如果不是她逃走了,本侯爷又怎么会被送离王城。那贱人还没死?”
千梵垂着长长的眼睫,“她死了。”
死的凄惨又痛苦。
祝鸿笑起来,将自己的脸挤在牢门上,细长的眼里闪着幽光,“怎么,你心疼了?看来你也不是个正经的和尚。”他语气龌龊道,“她都那鬼模样了,你也能看得上,是不是还——”
祝鸿话说一半,被一阵劲风狠狠抽了起来,迎头撞在了墙上。
千梵讶然转身,“图施主?”
图柏活动了下手腕,看着祝鸿顺着墙壁摔在一滩恶水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眨眨眼,拽住千梵的一点裟衣,“没事没事,他嘴痒,我手痒。”眼巴巴瞅着千梵,“我们快出去吧,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千梵被他轻轻扯了两步带了出去。牢房外阳光明媚,清风拂面,挥散了牢房里的晦暗和阴沉。
“你笑了?真好看。”图柏感叹,手里捏的那点裟衣往手心紧了紧,探长身子竟慢慢凑了过去,在后者露出惊愕的目光时,捏掉了他衣袍角的一根杂草。
千梵眨了下眼,“谢谢。”
图柏拍拍手,“别客气,走吧,回去问问杜大人案子什么时候开审,等不及要剁了那畜生了。”
他说完,顿了下,认真道,“我是不是不能在禅师面前说这种话,呸呸,你就当我没说过,以后我改。”
千梵觉得这人率性的厉害,笑着摇了摇头,“无碍。”
回衙门的路有些偏,路上来往的人不多,图柏衣冠禽兽了没两天,走路又开始懒懒散散起来,随手扯跟柳叶放在唇边,吹了两声乡野小调,眯着眼晒太阳。
千梵看他这散漫自在的模样,好似舒坦到了极致。
图柏晃晃悠悠一转头,心里哎了一声,脸上跟变戏法一样,瞬间收起了四五不着调的模样,挂上一副正人君子嘴脸。
他在心里骂道,“一晒太阳就忘形。”眼风扫到路边青草地里一团一团凑在一起晒着阳光睡的香甜的白兔子,又想,“兔子不都这样,这也不能怪我不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