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婚礼的头一天,赵果和乔小爱分了手,是乔小爱提出来的。他们本来约好去吃个饭,看个电影,然后早早回家准备第二天的婚礼,但是乔小爱放了他鸽子。
乔小爱给他打电话说:“我在机场,马上就要上飞机了。”
“你去哪?”
“旅游。”
“我们明天要结婚……”
“不结了。”乔小爱说,“你以前送我的项链戒指,我放在你那件蓝黑色的风衣口里了,□□、门钥匙、房产证我全部放在一个包里,在卧室的床头上,你自己去取,你给我的零花钱我拿走了,作为我给你当了那么久挡箭牌的薪酬……”
赵果握紧了手:“小爱,你回来。”
乔小爱说:“不,我不会回去。”
“为什么?”
“我当初跟你说,我爱你不求你的回报,其实是骗你的,没有人会付出爱不求回报。”
“你想要什么回报,我都给你。”
如果我要你爱我呢?
乔小爱站在机场登机的梯子下,看着不断向梯子上爬的人群,微微笑了一下。依旧漂亮的脸上却再也没有当初那样懵懂无知的勇敢,大家都变了,她也是。
她回忆着这些年来跟赵果相处的日子,想起赵果在睡梦中崩溃的哭泣和喃喃地喊着的名字,对着手机轻声唤道:“赵果。”
赵果:“嗯,你说。”
飞机翱翔在天际,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乘务员已经开始催促她上飞机了,她抱歉地笑了笑,上了梯子。电话那头在静静地等她,就像她曾经静静地等着对面那人来爱她一样。
在飞机门口,她转过身,对着这座城市的某个方向。
“小爱?”
“嗯。”
“你想说什么?”
夕阳快要落下,漫天都是红霞。清凉的风舒缓地扑在脸颊上,让她想起了六年前,她回高中母校,偶然在学校的后操场沙坑那里碰到赵果时的情景。
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日落的时候,学生们放假在家,操场上空无一人。唯有赵果一人,穿着单薄的毛衣外套站在沙坑边,怔怔地看着某处,像在回忆着什么。
她当时欣喜极了,整整一年没有赵果的消息,这时见到人,心都快飞了起来。凉风吹来,似乎给她加了双翅膀,心一动,她就迈开了步,如同欢快的鸟儿飞向了心仪的南方。她张开嘴,想要高声呼喊,把心里的思念都喊出来。
“赵……”
不过十几米,她停下了脚步,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看到她心仪的少年突然抬起手臂捂住了眼睛,肩膀耸动了起来——他在哭,似乎很伤心。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哭成这样,眼泪像擦不尽,却又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好像忍耐得很辛苦。
如果是别人,她不会感到惊讶,但是那个人是赵果。
赵果哎,那个一中曾经嚣张得无药可救的赵果,那个张扬叛逆、敢笑敢怒、谁也看不进眼里的赵果,那个在她心里做得到一切、什么也不怕的赵果。
他竟然在哭。
应该说,那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竟然会哭。
那天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咸咸的的悲伤,树哗啦啦地摇着,将那隐隐约约的哭声湮没在了风中。那时她虽然不知道赵果为什么哭,但也没有再走过去打扰他,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背靠着树,看着天,心中莫名惆怅。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哭声的背后藏着的是什么——那是一个男孩无法诉之于口的禁忌的爱恋,是一个背负着家庭期望的儿子痛苦的呻吟,以及对表面强悍实则懦弱无能的自己深切的厌恶和自责。
“虽然你不承认,但我知道,你还爱着苏印。”
*
婚礼前半小时——
“你再说一遍?”赵父脸色铁青。
赵果说:“我不跟乔小爱结婚了。”
“啪!”
几乎是话音落的瞬间,赵父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到了赵果脸上。他两只眼睛赤红骇人,表情狰狞。他指着赵果,一字一顿道:“由、不、得、你。”
赵果淡然地回过头:“乔小爱现在已经在国外了,你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我们昨天就分手了。”
“谁提的?”
“我。”
赵果刚说完,赵父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把他踹了一两米远。那一脚并不轻,赵果倒在地上后,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着,捂着肚子久久不能动弹。
赵父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果,走过去又狠狠给了他一脚,接着,第二脚,第三脚,那动作利落又无情,像在踢一个沙袋。赵果这时已经被踢得没了响动,而赵父却再次腿向后拉伸,蓄势待发,准备再来上一下。
一旁的赵母被吓坏了,反应了几秒后尖叫了一声,连忙跑过来抱住赵父,嘶声道:“你疯了!”
赵母拦住他后,连忙蹲下来把赵果上半身半抱起来,看着儿子疼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一边去掐赵果的人中一边唤道:“儿子,儿子?”
“他没死,你放开他。”
赵母含泪怒道:“放开他你又要打他,你是要打死他吗?不管怎么样,他是你儿子!”
“我儿子?”赵父说,“我没有这种只会折磨人的儿子,早知道他今天还是这个的样子,当初就应该让他死在戒断中心里,免得活在世界上给我丢人。”
听到这话,赵母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在说什么赵勇,你这是当一个父亲说的话吗?啊?让他死在戒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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