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洛阳有多远?”我询问道。
“骑马半个时辰。”
“比蝉蜕馆离城还近?”
“要远一些。”
“那半个时辰怎么到得了洛阳?”
邓训笑道:“骑我的朱雀,半个时辰。你放心,明日长青书院休学前,我一定准时把你送到。”
“朱雀?!胡说八道,朱雀不过传说中的神鸟,你哪能骑呢?”
“噗,我家六公子的那匹枣红马,叫朱雀。”一声轻笑传来,我转回头,便见绿裳女子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邓训起身将药碗递给我:“喝药了。”
这黑压压的一大碗汤汁,闻着就觉得苦,我皱眉道:“我已经好了,方才周大夫说了,我身子骨结实……”
“周大夫也说了,需得按照他的方子调理两日!”
我别过头,弯腰去拾木榻下的布鞋:“我真得回学堂去了,周老夫子的戒尺打得很重的。”
“你要是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我那日怎么套的兔子。”邓训突然道。
我抬眼望着他,疑惑道:“你不是说要报酬么?”
“大家都是朋友了,这次就免了。”邓训将药碗递给我。
不要报酬了?!
我抬手接过药碗,闭着眼憋着气几口喝完苦咸咸的药汁,便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套着兔子的?”
邓训接过药碗递给身后的绿裳女子,拿过托盘上的丝巾给我:“擦擦嘴。”
我接过丝巾抹了抹嘴,又催促道:“你快说啊。”
邓训接过丝巾,递给绿裳女子,待她躬身出门后,他才一脸沉静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过是骑着朱雀绕过跑马场后的林子。折回洛阳去逛了趟东市。”
“逛了东市?!”我惊讶不已:“你的意思,那三只野兔其实是……”
邓训点头笑道:“只花了二两银子。若不是盛夏季节不好捉,说不定一两银子就够了。”
回想起那日他提着几只野兔,站在逆照的夕光里宛如英雄凯旋一般的高大形象,我顿时感觉上了当:“你,你居然骗了我们!”
“怎么是骗了你们呢?我赶在天黑前,带了野兔回来,顺利完成了任务。”这厮厚颜笑道。
“那你还说你是用绳套套住的?”
“我确实是用绳套在兔笼子里套出来的啊。”
我鄙夷道:“亏我当时那般敬佩你,还以为你是狩猎高手呢。”
“二两银子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我又何必费神费时去折腾呢?我倒认为。凡事只要得到那个结果,采取什么方式和途径并不重要。”
这厮居然还强词夺理!我站起身来感叹道:“难怪你能轻松升入太学。”
邓训疑惑道:“这和升入太学有什么关系?”
“小恩小惠贿赂辟雍堂的先生们,比如时不时的送块豆腐什么的。就是你所谓的方式和途径吧。”
“谁给你说的?!”邓训突然站起身来,脸色黑得吓人。
一不小心把话说漏嘴了,总不能就这么不厚道的把窦家兄妹供出来吧,我便推口道:“那日大雪天里,我不就是在去往辟雍堂的南北街上遇见你了么。”
邓训定定看着我。神情怪异,就在我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突然道:“我若是告诉你,那日我在家里坐卧不宁,总觉得必须出门一趟,却又不知道出门做什么好时。正巧看见家里厨子新磨了豆腐,就顺手带了块去辟雍堂看望先生,你会信么?”
这句话好长。听得我耳朵都有些打结。理了好半天,大约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后,我便想起当日我曾问过他为什么大雪天出门,他的回答明显不是这个。
“我记得你那日不是这么回答我的。”我一脸肯定道。
“那日不过是怕吓着你了,简单概述了一下。”
我撇唇一笑:“不就冒了风雪送豆腐么。能吓着我?”
“那我若是告诉你,我是因前一夜梦见了你。才一整日坐卧不宁,才裹了那块莫名其妙的豆腐冒着风雪去辟雍堂,最后终于在回城路上遇见你,你不会被吓着么?”邓训突然凑近了来。
那张陡然放大的脸庞上,一双幽光闪烁的双瞳直直盯着我,我不禁后退一步,抬手按住狂跳不已的胸腔,后怕道:“果然,果然好吓人!”
“你怕了?”
我点头道:“这事,这事听起来确实有点像是巫蛊之术。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计较我小时候说过的那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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