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吹花落的场景,极美。
只是,邓训选择此刻去关注这株荆桃,却让我觉得诧异。我侧行一步,却见他竟是眉心皱结,唇线紧绷,似在极力在压制着什么一般痛苦不堪。
“你怎么了?”
邓训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忽然勾出一缕凄然的笑意:“原来,却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你要推开我,躲开我,却是因为他?”
“因为谁?”
“小缺哥哥,你叫得好亲切。”邓训转眸望向邓禹的卧室,目光黯淡了下去。
从他的话里,我嗅到了一股在裴沅的醋坊里闻到过的味道。
“你在吃醋?”看着他酸溜溜的眉眼,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邓训英挺的剑眉皱作了一团。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我问他道。
邓训看着我,沉默不语。
“那一年,我六岁,在侯府后院里,一个人用青石榴玩弹珠,遇到了替耿家哥哥当细作的你。”
邓训不解的看着我,眉眼间多了一丝疑问。
“两年后,我娘辞去侯府管事一职,在杂货街买了宅子开了铺面,她接下的第一宗生意,便是陶坊罗伯伯嫁女的事儿。也是因为这个,我认识了小缺哥哥。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亲切,却不知道原来是他和你长得很像。若是早明白这一点,小缺哥哥说不定就可以早些与太傅大人父子相认了……”
听完我的话,邓训竟陷入沉默,好一阵才叹息道:“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对我与哥哥弟弟们不一样,此刻才知道,原来我一人独占了两份宠爱。”
邓训的意思是,因为邓禹失去了小缺,所以对他特别宠爱?
邓训却突然问道:“你在宫里还好吧?”
“还。还好。”这厮的思维跳跃得太快,我竟有些跟不上了。
“蹴鞠队、皮影戏……我早该料到,你这样的性子,在什么地方都能活得好好的。”邓训唇角带出了一丝笑意。
“你怎么知道的?”我在深宫中的举动,他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不免有些诧异。
邓训笑道:“打小就受雇给人当细作的人,这点办法还是有的吧。”
这厮居然雇人在宫中监视我的行止?!
我怒道:“你胆敢探窥皇室**,就不怕皇上降罪么?”
“你是准备要去举报么?”邓训唇角又显出促狭的笑意。
看他这般模样,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犯傻。我一直为他丢官之事耿耿于怀,每日在宫中为之焦灼不安。却不知道他自己竟这般处之泰然。
“皇上削了你的官职,你不生气么?”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生气?为何要生气?没了朝堂里那些烦心事儿,每日能在父母膝下尽孝。我求之不得。”
“你……”脑子里突然转过一个念头,我震惊道:“原来,你是故意惹怒皇上削你官职的?”
邓训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深黑的瞳眸变得专注而笃定:“因为你太笨了。你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必须来点苦肉计,帮你做决定。”
看不清自己的心?我蓦然惊住。
“我越是要抓住你,你就越是躲着我。所以方才在看见小缺哥哥的一刹那,我还真以为是我自己错了。”邓训停顿片刻,突然凑近了道:“悦儿,你不知道么。你的满心满眼里都是我?”
我愣愣望着这张自信满满的脸,心下突然有些气恼:他凭什么就这么笃定的以为,我就非他不可?
“皇上对我那么好。你就不怕我喜欢上他?”
邓训笑道:“你怎么可能喜欢上他那张泥塑脸?”
“你,你哪来这么自信?”
“以我对你的了解,我都为你丢了官了,你怎么好意思移情别恋?”
“你,你……”他居然算计得这般清楚。我一时面颊滚烫,气急语结。
“悦儿。嫁给我吧。”
我惊讶的望着他,这句话,此刻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居然像是在说“起床了”、“吃饭了”这等稀疏平常的事儿一般。
嫁娶之事,不是应该三媒六证、父母商议么?怎么由得他来问我?而最最离谱的是,如今我被刘庄扣留禁中,他如何能够娶我?!
看着他专注问询的目光,我提醒他道:“你忘记了么,我如今尚被皇上扣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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