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室里落坐后,秦珊便将刚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
邓训很自然接过茶杯,轻啜一口道:“伯母,这处宅院太过狭小,不如搬去隔壁的私塾里住,宽敞一些。”
我娘冷然拒绝道:“谢谢邓公子,这处宅子虽小,住着却还适意。”
不明白我娘今日说话怎么这般冷硬,看着邓训尴尬端起茶杯啜茶,我便觉得气氛有些沉闷。
“公子出发前不是说少则三月多则五月才会回来么?”秦珊想必也是觉得气氛不好,便主动提了个话题。
邓训顺口接了话:“此事有皇上亲自过问,家中诸事又有几位哥哥打理,我便得了空闲早些回来了。”
我正寻思邓家是个什么事情居然会有皇上亲自过问,便听我娘;冷道:“大汉崇孝,未及出七,邓公子便离家出行,就不怕世人非议?”
出七?这是说七七四十九天的守灵?难道邓训家在为谁办丧事么?
果然便听邓训道:“回伯母,前日刚好出七。此次回高密,我也请了家父的牌位……”
竟是他的父亲去世了?!
我诧异望邓训,这才在他清俊的脸上看出一丝隐忍的悲伤。难怪他一身白衣,原来是在为父亲守孝。
我娘放下手里茶杯,淡淡道:“洛阳到高密,两千余里路,邓公子两三日就到了,真是神速。”
秦珊忙道:“蘅姨,我家公子的马可是日行千里的宝马……”
我娘接话道:“这么说来,却是我这婆子孤陋了。那邓公子这次回高密,作何打算?”
邓训对我娘的冷淡态度并未计较,反到正身恭敬道:“回伯母,小侄打算定居高密,将这所私塾好好办下去……”
说起私塾。我娘的脸色略略缓和了一些,主动开口问起私塾里准备开设的课程和学子们的年纪来。我知道我娘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不过是因为我爹以前也是私塾先生的缘故。
对我娘的这些问话,邓训不但听得认真,也解答得仔细,态度极是恭谨耐心。
又坐了一阵,便有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寻上门来,说是高密县丞听闻邓公子回来了,亲自率了县衙的官员上门来接风,一干人正等在私塾门口。
闻言。邓训便起身告辞。
我娘只是点头答应,却没作出要出门相送的表示,我便也只能留在屋里。秦珊看了我一眼。主动上前送邓训出门。
目送邓训往外走,我心生疑惑:这邓公子不过是一个私塾先生,父亲去世居然有皇上亲自过问,奔丧归来还居然有县丞亲自接风……
正心思浮动,走到门口的邓训却突然停住脚步转回头来。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似想给我说什么,却终究忍住,转回身大步迈出院门去了。
送走邓训,我便问我娘:“娘,这邓公子是个什么来历?”
我娘抬首瞥了眼正在关院门的秦珊。淡然道:“不过是个出身望族的纨绔公子罢了。”
纨绔公子?看邓训言行举止稳重得体,衣着服饰清朴简洁,我还真没看出他有半丝纨绔的气质啊?
我好奇道:“那他父亲是谁啊。怎么皇上都要亲自过问丧事?”
我娘叹了口气,脸色肃然道:“太傅邓禹邓大人。”
虽不认识这个叫邓禹的人,但我却知道太傅这个职位是位列百官之首的。这也难怪皇上会亲自过问丧事,那些县衙的官员对他趋之若鹜了!
在恍然大悟的同时,我也有些不解:这邓公子既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官二代。他又为何会来这个寂静的高密小城做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按照我娘“纨绔公子”的说法,他不是应该留在帝都。每日过着繁华三千、醉生梦死的生活才对么?
我娘却已起身,几步走回窗前的大木桌前,往铁炭盒里加了新炭,继续熨烫起绣品来。
看着我娘躬身熨烫的背影,我越发疑惑:我和我娘不过是开了商铺的寻常市井人家,这太傅家的贵公子又怎会与我们有所交集?
我走到木桌前继续追问:“娘,我是怎么认识邓公子的?”
我娘端着炭盒的手顿了顿,好一阵才又平推开去:“往日你也没跟我说过,我怎会知道?还是那日他将昏迷的你送回来时,我才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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