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我还真的要做女先生?
邓训果然是有备而来,甄大夫的话刚一落地,他便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绘有格子的宣纸递给我道:“这是下一月的课表,根据你的恢复情况,我会每月做一次调整……”
我接过课表一看,顿时傻了眼。课表是每五日一个教学循环,每日按时辰分为不同课时,除了经书、礼制下标注的授课先生是他外,诸如琴、棋、书、画这些课程下,写的名字居然都是我。
“这么多课!你打算每月给我付多少佣金?”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邓训看着我,唇角慢慢勾起一丝浅笑:“你想要多少?”
看着那双温润含笑的眼眸,我却怔怔愣住了:我从没做过先生,也不知道那些雇佣先生每月的月薪是多少,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似看出我的为难,邓训又道:“既然你还没想好,那就先欠下吧,待以后累积多了,我一次支付。”
秦珊却笑道:“公子好大方,你就不怕小姐日后提出一个巨额数字,你支付不起么?”
“不怕。债欠多了,她便不会忘了我。”
我的心不由自主便跳快了一些。转眸看向我娘,却见她的脸色冷清如霜。我顿时有些惭愧:怎么一对上那双桃花眼。我就忘记了娘的叮嘱呢?
商议完此事,甄大夫说自己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还有些行礼没打包完毕,就先告辞了。见甄大夫离开,邓训也说私塾中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便与甄大夫一道离开。
目送邓训和甄大夫走向院门,我方想起自己还有话没说,忙忙追上前去:“等等。”
邓训停住脚步,转回身来:“悦儿可是想起了什么?”
“你要我给孩子们教授琴艺,我却是一个曲子都不记得。如何教他们?”
邓训深邃的眼眸直直看着我,直看得我感觉心慌,他才又启唇道:“课程下月才开始。这之前,我会帮你复习。”
却不知道,邓训每日帮我复习的时间,是定在私塾放学后。
傍晚时候,我们刚吃罢晚餐。那名叫蒋勇的青衣男子便敲响了院门,说是他家公子在等我去复习琴艺。
听完蒋勇的话,我娘便皱起了眉头:“你家公子为何不来这里帮悦儿复习琴艺?”
“回夫人,我家公子说这处院子太狭小,放两张琴只怕有些拥挤,再则也担心练琴吵着夫人。夫人若是不放心。也可以随小姐一起过去坐坐。”
话说到这个程度,我娘便不好再干涉。她只是让秦珊替我拿了披风,叮嘱我早去早回后。便由着蒋勇和秦珊将我带去隔壁的私塾了。
往日散步,几乎每日都是走到这处院子的大门外便折返回去,今日却是第一次走进这幢宅子。和旁边那些泥坯青瓦的院子全然不同,这处宅子圆木为柱,方木为梁。飞檐斗拱,雕栏画栋。就连地面也是用雕凿得方正均匀的石条铺筑而成。
看惯了自家宅院低矮简陋的门户,突然见着这般高端大气的院子,我便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纨绔公子的气息。跟着蒋勇和秦珊一路穿过前庭的宽阔甬道,顺着游廊又走了许久,才终于看见了那株伞立中庭的大槐树。
槐树之下的木桌上,早已放置着两张七弦琴,一身白衣的邓训正手握书卷,一脸闲适的靠坐在椅子上。薄薄的夕光越过院墙投照在他身上,将他清俊的五官镂刻得分外清晰深刻。
看着花树下的这个优渥公子,我心下便生出一丝感慨:若是没有他那位高权重的太傅老爹,他这般年纪,又哪能住得起这样的宅院,过得起这样悠闲的生活?
“公子,苏小姐到了。”蒋勇上前躬身禀报。
邓训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迎上前来,他抬眼望了望我身后,笑道:“你娘居然没跟过来?”
“居然”?他的意思是我娘本来应该跟来的么?
秦珊便道:“勇哥哥把话说得那么绝了,苏夫人怎么好意思跟来。”
邓训便点头道:“不错,有进步。”
蒋勇忙忙躬身道:“是公子教导有方。”
为何复习琴艺一定要撇开我娘?听着这几人的对话,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当一般。
邓训将我引到琴桌前坐下后,自己在对面的七弦琴前落座后道:“这两张琴,是同一个师傅用同一棵桐木斫造的,一名子夜,一名疏桐,一个琴音低沉,一个琴音清越,最宜合奏。”
我抬手抚过自己面前的琴弦,一阵清澈明净的琴音便滚落而出。我不由赞道:“音色纯正,是张好琴。”
邓训望着我道:“悦儿可还有记得的曲子名?”
曲子名?我搜寻一番记忆,最终无奈摇摇头。
“那我先奏一首,你找找感觉。”说罢,邓训修长的指节便落上了琴弦。
琴弦铮铮,低沉呜咽,仿似有风从远处拂掠而来,由远及近。初至耳畔,又是几道颤音混入,宛如风过松林,飒飒清清。片刻后,风声便越发激越,掀动万千林木,此起彼伏……
S:感谢laa0968的打赏。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