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李自成的一千多人驻扎于城外,与各路起义军比邻而居,遥遥相望。有所不同的是,无论是李自成与他的媳妇高桂英,还是一干得力干将刘芳亮、吴汝义田见秀等人,全部生活在营盘里,住在营帐之中。不像其他的大多数起义军头领,住在城里的房屋之中,享受短暂得来的财富与舒适。
相比于其他的各路起义军,李自成等人显得有一些另类,营盘弄得有模有样,管理的井井有条,被一根根两米左右的木桩包围。除了开放的大门这一条入口之外,若没有获得允许,外人很难进入。
不仅如此,在营盘的大门周围还有一排排拒马栅栏,纵横交错,横亘在那里。若不移开,骑兵很难大规模的冲锋而入,闯进营盘。
整个李家军的营盘,俨然正规军的样子,在众多起义军之中,显得很是突兀而耀眼。
一队队破衣烂衫的李家军正在巡逻,游走于各个营帐之间,巡逻各处,没有一丝的松懈,警戒的极严。更有瞭望塔耸立在营盘内的四个方向,足有二三十米高,有哨兵在上面站岗放哨,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一天,巡逻队像往常一样维持营盘里的秩序,其他的士兵或是在站岗放哨,或是在锻炼体能,进行军事训练,亦或是休闲娱乐,打打篮球,踢踢足球,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但是,不管多么热闹,李家军的营盘里都保持着军队特有的严整,纪律严明,毫无其他起义军的那种乱象,兵卒懒散,晃荡于军营各处。
李自成的营帐里,李自成正手持着一封封邸报,眉头时刻舒展,时而紧皱,有时又是面无表情,缓缓看完之后,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个毛文龙还真不简单,即便是死了那么久,依然具有那么大的影响,旧部还是忘不了他。”
“是啊,叔,就从山东半岛的叛乱来看,毛文龙就很不简单。参加哗变的将领和兵卒,几乎绝大多数都是毛文龙的旧部。而且,孔有德刚一占领登州,与此同时,东江镇旅顺的副将陈有时和广鹿岛的副将毛承禄也相继起兵造反,以示响应,前者是毛文龙的旧部,后者更是毛文龙的从子。如此一来,两者南北呼应,颇有建国的架势。”一旁的李过附和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徐霞客从终南山根据孤身来到于此,就位于旁边,听到两人的讲话,也说道:“老大,李队长,你们或许不知,毛文龙有这样的影响力,并不足为奇。若是了解到镇江大捷,你们就不会如此感叹了。”
一时间,此话一出,徐霞客将所有的目光吸引过来。面对一个好奇而又疑惑的灼热目光,徐霞客没有任何的拘束之感,表现的很是淡然而从容,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没有感受到那些目光一般,就有条不紊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天启元年之时,仅仅是游击之衔的毛文龙,奉辽东巡抚王化贞之命,在没有任何的支援和生命保障之下,只是带了养子毛承禄、尤景和、王辅、陈忠等一行一百九十人,乘坐一些小船,就敢深入敌后,先后收复了猪岛、海洋岛、长山岛、广鹿岛等两千余里的沿海岛屿,一举擒获了后金守岛官军何可宾、任光先、何国用等人,一时被人称作孤胆英雄。”
“不仅如此,在七月份之时,趁着后金在镇江的兵力空虚之际,在镇江中军陈良策作为内应的情况下,更是紧紧率领一百人,夜袭镇江堡,一举擒获努尔哈赤的妻弟佟养真极其子侄佟丰年和佟松年,史称‘镇江大捷’。”
“此役过后,毛文龙的声名大振,以镇江堡为中心,四周闻风而降,纷纷来投,此举不利于在后金的大后方楔了一根铆钉,使得努尔哈赤不敢轻举妄动,不仅不敢轻易入侵关中,就是想要收服蒙古各部,也绝无可能。”
“为什么?”刘芳亮听得津津有味,极为入神,在这时插嘴问了一句,一脸好奇的样子。
不等徐霞客回答,一旁的田见秀抢先答道:“哪有什么好奇怪的?攻占了镇江堡,又有皮岛作为后盾,加上朝鲜这个藩属国的存在,军力支持,毛文龙就等于完全站稳了脚跟,没有后顾之忧。无论是入塞进关,还是向西收复蒙古各部,努尔哈赤如果不倾巢行动,根本就不会取得任何效果。而毛文龙的存在,使得努尔哈赤如芒在背,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以毛文龙的脾性和胆气,非得抄他老巢不可!”
“田队长说的不错,正是如此。”徐霞客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转而又说道:“所以啊,像孔有德、陈有时、毛承禄、李九成等人,都是与毛文龙一起经历过生死大仗。毛文龙之死,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怨气?何况,又逢现在整个时候,辽东兵与山东兵素有不和,朝廷的粮饷又时常拖欠,军队哗变,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一直没有再怎么说话的李自成,手里举着一封邸报,突然说道:“还真是奇怪了,登州的造反愈演愈烈,朝廷面临两处兵变,有南北之危,曹文诏居然在这个时候返回了临洮府。尽管他是临洮总兵,回去也是无可厚非。难道,崇祯那老儿就这么自信,莱州府和青州府的官军真的就能平叛孔有德之乱?”
“叔,根据咱们在京城里的兄弟收集的情报,孔有德虽然攻占了登州府,但兵力绝不超过万人,战马不过三四千匹,单论兵力而言,只要青州府和莱州府的官军稳扎稳打,指挥得当,平叛孔有德之乱,应该问题不大。”
李过说完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变得非常凝重,转而说道:“不过,叔,陕西的各路起义军情形非常不妙,在曹文诏与洪承畴的联合打击之下,已经有多个起义军被剿灭,还有一些起义军也是岌岌可危,支撑不了多久。而且,陕西巡抚练国事、甘肃总兵杨嘉谟、副将王性善相继领兵云聚于陕西的临洮府、巩昌府、凤翔府以及平凉府,与洪承畴、曹文诏形成铁壁合围之势,看他们的架势,是想一举强势荡平陕西这几个州府的叛乱。然后,徐徐向东推进,兵锋直逼山西的各路起义军。”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的反应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澜,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反而问道:“对了,过儿,咱们在陕西的各个根据地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影响?”
李过还想再问,重复刚才的事情,但看到李自成一脸严肃而认真地表情,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各个根据地的情况都很好。在咱们离开之时,按照你的要求,所有的根据地都蛰伏起来,暂时不再拓展势力范围,全力发展根据地的农业、教育以及各种水力设置,都在稳健的发展。”
这一刻,结合李过刚才讲的陕西形势,众人有一丝明悟,明白了老大为何有那样的安排?在陕西的各个根据地形势一片大好之时,老大却突然叫停,让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蛰伏起来。如今想来,之所以那么安排,不仅是稳固各个根据地,更是为了今时今日,避免遭到官军的强势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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