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雾为甄婉馨打起锦帘,禀了一声:“甄姑娘来了。”
甄婉馨进的屋来,只见林碧凝一身半旧银红绣花对襟加同色褶裙,面朝窗棂伏在墨色云纹大引枕上,眉头蹙起,聚精会神地发着呆,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不由扭头问道:“你家小姐怎么了,想什么这么专心?”
如雾叹了一声悄声回道:“甄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这几日一直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时不时就发起呆来,要说病了也不像,问她有什么心事也不肯说,真是急死人了。小姐素来与你亲近,可喜今儿个你来了,还请甄姑娘替我们好生开解一番才好。”
甄婉馨忙点头:“你放心。”
她凑到林碧凝旁边,也朝窗外看去,笑嘻嘻道:“窗外有什么勾了姐姐的魂,竟连我进来都不知,快让我也开开眼。”
林碧凝这才回过神,朝她浅浅一笑:“你来了,快上来坐。”
甄婉馨蹬掉绣鞋,爬上炕盘腿坐着,歪头打量着林碧凝,皱眉道:“姐姐有什么心事吗?我瞧你都瘦了,我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都没了。”
林碧凝失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事。”说着,避开她的目光,看向高几上的白玉柳叶瓶。
甄婉馨扳着她的肩将她转向自己,眼睛对着眼睛,认真道:“凝姐姐,你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素来将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你有心事我能感受到。我希望你有难过的事可以告诉我,或许我不能帮你解决,但是有一个人替你分担,你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林碧凝望着她纯净真诚的眼睛,眼眸中只有对自己纯粹的担忧,无奈地笑开:“真是拿你没办法。”然后将大引枕分一半给她,拉过锦被盖在她的腿上,缓缓剖开心事。
“我哥哥作为林家的独子,以后理当继承林家家业。但你也知道他的嗅觉有问题,那势必会影响制香,所以哥哥很消沉。我知道他其实不喜欢学习制香,最想做的事就是习武闯江湖。如今萧大侠收他为徒,他得偿所愿,精神面貌果然大不一般。为他能重新振作我理应高兴,然而我心中却很失落。私心里我希望他能继续学习制香,继承家业,但照目前情况来看,他是不愿的。”
“姐姐,恕我直言,人贵有志胜千金,强按的牛头不喝水。既然他不喜欢制香,你又何必强求。硬逼做不喜欢的事,人是不会快乐的。”甄婉馨想到林长儒那天在醉香楼喝酒买醉的场景,极力劝道,“《黄帝内经》里说过:怒伤肝,喜伤心,悲伤肺,忧思伤脾,惊恐伤肾,百病皆生于气。你哥哥若是整日郁郁不得志,说不定真会七情过激而致病。”
甄婉馨说的由于情绪变化引发疾病的事,林碧凝在书中也看到过,叹息道:“可是哥哥要是不学香,那林家祖宗传下来的家业由谁继承?”
“我听似烟说姐姐也会制许多香品,姐姐你去学不就可以了吗?”甄婉馨理所当然道,就像她爹爹的一身医术,还不是传给了她。
“在我们家,这是不可能的。”林碧凝摇摇头道。
世人都讲究技艺传男不传女,这也是林家不成文的规定,她父亲最是遵规守矩必,必定不会违背祖宗规定。即便父亲同意,老太太不喜欢她也会阻止,更别提还有个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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