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慧因为前二姐夫的事,单挑了陈家村。以前的人抱团,一个人的仇很容易就演化成两个家族,两个村庄的仇。要不然也不会有两村世世代代骂仗的由来。
程家庄和陈家村那就是仇人。程灵慧不同意常之洲娶陈家村的闺女。人家陈家村更不许闺女嫁到程家庄。为了防备日久生变。人家很快就给自家闺女说了个婆家。
常之洲知道了,也不跟程灵慧商量,自作主张的就开始布置自己的状元楼。弄得披红挂彩,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到了人家闺女成亲那天,他让一众伙伴一大早穿戴一新,等在花轿必经的路口,扮作个接亲戚的样子。那姑娘的花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截到了程家庄。
那媒人一看不对劲,这些小子抢了轿子就一路飞奔把新娘子抬了回来。
等媒人拧着小脚去报信回来。姑娘已经进了人家的门,说啥都晚了。
有人说,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人家送亲的是干啥的?
这还真有可能。
以前接亲用轿子的不多。但凡用轿子,都要给轿夫喜钱。轿夫为了讨喜钱方便,一般都是将送亲的大队人马甩开。而且,就算送亲的看见有人迎了轿子,也多半不会往别处想。谁会想到有人会劫新娘子呢?
喜事上帮忙的人很多。媒人也没法把两家的亲戚都认全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闺女都进了人家的门了,陈家村那边再怎么气愤也没办法。
程灵慧虽然也生气,但她自来偏爱这个长子。见小两口双双跪在自己面前,先就心软了。
最后,程灵慧和常继文两口儿亲自去陈家村,给了人家父母双倍的彩礼。又给了那姑娘原先的婆家一笔钱,这事才算平息下来。
事后老两口回想。常之洲虽说自幼调皮,可也比别的孩子知道分寸。怎么进京赶了一趟考,回来就这么胡闹了呢?
一向和大哥要好的程之柏道破了天机。原来是吴末名和楚轻狂俩人撺掇的。
可那俩人,现在都是朝中大宰,程灵慧两口子就算生气也不能把人家怎样。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自此,常继文立下家规。耕读传世,永不为官。
其实,常继文这家规立的也是多余。
几个孩子,除了常之洲读书用功以外。别的都不成。
程之松一说上学就跟要他命似得。陆晓晓天天拿笤帚疙瘩往学堂赶他,最后也就将就认识俩字,不做睁眼瞎。程之柏读书倒是挺灵光,但是自从常之洲挂冠经商,他跟着大哥弃了圣贤书,去学做帐房。
常之远最让程灵慧头疼。
他小时候程灵慧和常继文忙着粮行的事,很少管他。也不知谁给他开玩笑,说他是程灵慧两口子捡来的。这小子竟然当了真。从懂事就闹着要去找他亲生父母。十几岁就东跑西颠的,根本不着家。
后来虽然大了,懂事了。可还是和程灵慧两口子不亲近。整日呼朋唤友,车来马往,也不知道干什么。程灵慧很怕他走上五爷和姑父的歪路。可儿大不由娘,她纵然有十分的厉害,也全不顶用。
小儿子常之青最让人省心。
他自小就乖。
乖乖的上学,乖乖的娶媳妇,乖乖的给程灵慧两口子抱孙子。就这脾性,别说他根本就没有那出仕的心思,就算给他个官,他也做不来。
治理大沙溪的工程一直做了好几年。盖寺庙的银子花光了,两口子就从家里拿。常老爷留给常继文的家底儿几乎全填了进去。大坝合拢,水渠通水这一天。整个沙溪县的百姓都沸腾了。
有了这水渠,不光可以浇地。沙溪县许多干旱的村庄,吃水的问题都解决了。民以食为天,有了这条水渠,不亚于老天爷睁开眼了。
竣工这天,老百姓自发的凑钱唱了好几天大戏。
可就是这戏唱的坏了菜了。
程灵慧家里还有个没出阁的大小姐呢。如此盛事,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结伴去看戏。一来二往,关雎竟然和戏班子里一个唱武生的小子看对了眼。
这姑娘打小儿礼仪周到,比常继文还要啰嗦。程灵慧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孩子会做出寻常女儿都不会做,也不敢做的事——私定终身。
常继文闻讯,不出所料的火冒三丈,非要打死关雎不可。程灵慧好说歹说,才把这个倔起来十头驴都拉不住的老头儿给拦住。
关雎趁机跑去家门。
程灵慧打发了常之洲和程之柏去找她。
她铁定了心思要跟那戏子。常之洲劝不动她,只好给她留了些银子回来。
后来,关雎曾带着孩子和丈夫回来过。但常继文不认她,连门也不给她开。关雎只能走了。
程灵慧一直把她送到东岭上。母女二人抱头哭了一场。关雎告诉程灵慧,她们两口子现在在甘州落脚。她丈夫考上了朝廷的武举,如今也算官身。
程灵慧知道关雎的意思。可常继文那倔老头儿认定的事,谁也没办法。
此后,关雎的丈夫一直做到三品武官。她也跟着容光,做了诰命夫人,但终其一生,都没得到常继文的谅解。常继文到死都没再认这个女儿。
大沙溪的工程完工后,苏同来过一回。
常继文和程灵慧俩人在寺沟盖了一座小庙儿。一人来高,四五尺宽。门上挂了一块木头牌子,上面写着歪歪扭扭三个字‘承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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