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这处驿站里瑞王殿下闵柏涵等人的愁云惨淡,相距此地近两百里以外的瑜城,却俨然是另外一种景象。
虽不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但在城外十里处的营地上,已经不见了连日来笼罩住的那股沉闷之气。
往来疾步行走的士兵们虽未喜笑颜开,但却分明能从他们脚下、似是生风般的步伐上看出他们未言说出的喜悦。
除却靠南侧那座最大的营帐外,散落在这座营帐以北往东的数座营帐前,有不少的人相互搀扶着,坐在帐前的草地上晒着有些炙烤但对于他们来说却分外感到暖意融融的太阳。
从这些男女老少的脸上仍旧能看出一两分未褪尽的病态来,且这会临近晌午的太阳最是毒辣,但却鲜少有人愿意继续回到大帐中。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曾身染疫症,只不过他们相较于那些无力挽回之人更加要幸运。
不过刚刚出现病症,便得到了医治,且也倚靠着自身战胜了那猛于虎狼的疫症,得以能重新站在这昭昭艳阳下。
这股炎阳似火一般,虽炙烤着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但却也让他们深深地感觉到活着的难能可贵。
且这艳阳虽炙热似火,却终究不是真的火。而那些从帐中抬出去被装在袋子里的人,所遭受的却是真正的烈火。
这些瘫坐在草地的上感受着阳光的普照,一边庆幸着他们能活着,一边又有些感慨唏嘘。
且这也让他们无比地期盼风调雨顺的到来。
那些被抬出去的人中有他们的亲人,有旧邻,有素不相识的人,但他们的归处终究会是一个去处。
渐渐地,那些劫后余生享受艳阳的人们,带着笑意的脸上却有闪闪的泪光滑过。
那是对于死去之人的悲悯和伤怀,更有着对于生的无限渴望和一丝丝庆幸。
这样既哭又笑的表情出现在人们的脸上看上去那样的怪异,但往来行走的士兵们却并无人驻足停留,就连他们眼中的神色都未曾发生丝毫的变化。
因为这样的情形对于他们来说,是这几日所见的最多的,且也是让他们这些人心生感动的。
无数人没日没夜的奔波劳碌,就是为了从那似是虎狼一般可怕的疫症中抢夺人命,如今百姓们能痊愈,又如何能不感到欣慰呢?
至少,他们这些将士和医者的付出,并没有白费不是吗?
一位走在巡逻卫队队伍末尾的士兵,看上去脸上仍旧带着稚嫩,但握着长枪的手却异常坚定,且在他走过那些男女老少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便似是带上了些许的泪花。
少年士兵看着那些安然享受阳光的人时,稚嫩的脸上现出了像哭又像笑的神情。
这与那些死里逃生,从疫症魔爪中逃出来的百姓们脸上,所显现出的笑着流泪极为不同,在他的脸上又多了些悲恸的神色。
他的爹娘和小妹……都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中死了,他的大哥早在水患来临时,便被一个浪头卷的失去了踪影。
每一个亲人的离世他都曾亲眼目睹,那时他想为什么独独留下他一个呢?为什么他既没被洪水卷走,也没染上疫症?
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他这样孓然一身的人却又能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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