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金陵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除却鸿胪寺卿孔笙孔大人家的独女与人私奔一事,便要属城南那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事情。
那片充斥着腐朽气息,像是总也消散不去的死鱼烂虾味,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散在城南上空。且如今的范家庄也不叫范家庄,而是改成了“小渔港”。
青石打造的牌坊高高矗立在石桥和那条沙土路之间,牌坊上镌刻着“小渔港”三个大字,让人只看一眼,便仿佛会忘了这里在此之前是一处藏匿女人孩子的窝点。
焕然一新的并非只有这一处昨日新立起的牌坊,就连那些空置已久的房屋,如今也被修葺一新,正是晌午十分,远远看去,便可见在这小渔港的上空飘起的炊烟。
袅袅升起的炊烟带起了烟火气,同时也带起了勃勃的生机,再也难以见到往日的消沉和暮气。
远远看去便让人忍不住心中欢愉,更别提那些不时响起的家禽叫声,沙土路依旧是那条沙土路,只是曾经长满荒草地路上如今已经被铲平,不少尚未褪了嫩毛地鸡仔鸭崽正三五一群地在草中啄食。
小渔港中的房屋大多保持原样没动,只有个别年久失修的房屋扒了以外,临近村头那几处建有地窖藏匿人的屋舍也彻底被填平。
地窖能被填平,房屋被清除,只留下一片痕迹在空地上,就像那些伤痕会永远刻在那些被略卖至此的人心上一样。
段恒毅和叶婉茹并肩走在这条沙土路上,心境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二人已经表明了身份且心意相通。
更是因为段恒毅为城南这处小渔港所做的一切。
已经走过那道牌坊很远,看着眼前远处飘起炊烟的村庄,叶婉茹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青石牌坊,更是忍不住看了几眼身边人。
“你倒是有办法,在此处立了这道牌坊,倒也让这里的人免遭非议,也算是对她们的一种保障。”
“你这丫头怕是又心中难过了吧?不用思虑繁多,虽说那些姑娘不能再归乡,但至少在这里也算是有了一处安身立命之地。”
段恒毅毫不顾忌地牵住了叶婉茹的手,听出她话语中的低落时,便也驻足微微垂眸认真地看着她。
“婉儿,这世间并非所有的父母都一如我们的爹娘那般宽厚,虽这些姑娘们并没有犯错,但被略卖至此的她们早就失了贞洁,回家后……所得也不过是一死……”
“留在这里虽会日日免对曾经的伤痛,但至少没有人去非议她们曾经的遭遇。这里曾是她们的噩梦初始,但同时却也是她们的心生之地。”
“你应该为她们感到高兴,至少你要看到和家乡双亲相比,她们更愿意活着。也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希望,且更会用眼下的美好去吞噬掉那些梦魇。”
“只这两日,她们安顿下来后便开始着手种桑养蚕,甚至养起了家禽来谋生路,如今看这条河道虽毁了无数人,但却也并非一无是处。否则陛下又怎么会赐下这道牌坊至此。”
听得这些后,原本有些低落的叶婉茹倒是慢慢平复了心绪,虽心中仍旧对那些姑娘们感到怜惜,却也有些高兴起来。
“你如今真是越发能说会道了,当真是有三寸不烂之舌的风范,我还以为这处牌坊是你求了轩帝的恩典……”
“哼!这河道是他因一己私欲命人改建的,虽略卖人一案他未直接参与,可这些人能被略卖至此,到底也是有这条河道才会如此。他此举既能彰显天恩又能免了那可怜的些许愧疚,又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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