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物件摆放规整的暗室中已经是一片狼藉,碎了的杯盏凌乱地躺在地上,案头的镇纸和砚台也碎成了数块散落在脚边。
倾倒的书架,铺落在地的书籍上站着零星的茶叶,整间暗室中完好无所的物件极少,大约只有那张纯金打造的龙椅依然兼顾如初。
就连那被高高挂在衣架上的冠冕和衮服都没能幸免,衣架已经拦腰折断,衮服和冠冕散落在地,远远看去,便像是一个穿了龙袍的人趴在地上一样,无端多了几分惊悚。
然而让人心中更加感到惊悚和窒息的,却是这暗室里的气氛。
带着面具的男子坐在宽大的龙椅中双手撑在面前的桌案上,看不出脸上的神色为何,却可以看到那一双沉静的眼中蕴藏着滔天的怒火。
先前曾在茶馆中现身的范智双此时就趴在地上,在他身侧的正是那位与他一同出现在茶馆里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太反常的神色来,反倒是范智双已经是一副被吓得半死的模样,本就病态的脸上更显狼狈。
不少的茶盏碎片就散落在他身边,凌乱的头发上也粘着不少的茶叶,隐约可见发丝下有几道殷红的血迹,显见是有茶盏先前砸了他。
若说先前在茶馆里范智双还带着几分强撑起来的气势,那么现在的他便是被一脚踩进了烂泥里的癞蛤蟆一样。
已经卑微到了泥淖里,半分的尊严都没有。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毕竟他能留得一条命残喘至今,都是面前这个摸不清身份的人所施舍的。
他敢和十一爷的属下不过是仗着他自身对于十一爷来说,还有那么点用途,而他之所以如此也是在试探,对他,十一爷到底能容忍到哪种程度。
不过是去见那人最后一面,他却没有想到惹出了祸事,更不曾想十一爷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想到那盏险些插进眼睛里的碎片,范智双心头就一阵阵的后怕,更是不知在十一爷盛怒的气头上该说些什么来消减这份怒气。
他只知道如今他已经是个半残之人,倘若再瞎了,那便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被仍在街边怕是与死狗无异。
哆哆嗦嗦的范智双强忍着下腹升起的一阵阵胀感,生生忍住了这股尿意,若是他被吓得失禁,他今日便真要随了那个畜生而去!
紧紧夹着两条只有一半知觉的腿,趴在地上的范智双额头上都已经满是冷汗,瞥了一眼像个木头似的的黑衣男子,却也有些后悔不该在茶馆里讥笑他。
否则到了这会儿,这木头疙瘩怕是也能帮他说两句好话,只是再后悔也无用了,人他已经得罪了。但他却也知道同为十一爷身前的狗,狗与狗之间也是大不相同的。
相通这一点后,原本他心中他隐隐残存着的那一点点自尊,也在这漫长且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消失殆尽。
“主人,请您宽恕小人这一回。小人……小人就是想送家兄……”
范智双口中哀求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道凉凉的讥笑声打断,而随后带着笑的轻柔话语便像是一道惊雷一样,直接砸进了范智双的心里。
“呵呵,家兄?难道不是你的生身之父吗?”
范智双像是杀了一样趴在地上半抬着头直愣愣地看着坐在龙椅中戴着金面具的人,从前他只觉得十一爷神秘难测,如今却觉得这人好似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否则,又岂会专门揭人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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