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梓河脸上现出些笑容,带着几分天真,“好,徒儿老早就惦着那满树的青果子呢,咱们走时,才指甲大小。”
比了比小指的指甲,脸上带笑的晏梓河忽地神情又有些落寞,不自觉地便把头靠在了蒙老头的腿上。
“师父,徒儿并非指摘当年他的所为是对是错,只是徒儿以为他……没尽到一个男人守护妻儿的责任罢了……”
“一个连小家都保护不好的人,又谈什么江山社稷……”
这句话,晏梓河的声音十分低沉,像是自言自语般,但却也可听出话语中的怨怼。
他一直以为生来便是遭人厌弃的孤儿,蒙的师父眷顾,又教习他一身医术看病救人,却不想他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他也曾有家……
年幼时所遭受到的讥讽和白眼,虽不曾刻意想起,但却是从不敢忘。
他也曾自卑过。
晏梓河的一句自言自语,落进了蒙老头的耳朵里,也同时落进了缓步走来的无尘禅师耳中。
无尘迈出去的脚步一顿,便又落回了原处,只站在石阶下静静地看着着一身青衣的少年跪在地上,头靠在蒙靖石的腿上,带着一股孺慕和依赖。
无尘的目光微动,脸上似是有些难堪闪过,但转瞬即逝,目光又变得无比平和。
渝儿说得没有错,当年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从未对旁人生出过防备之心,抑或者说,他的自大和骄傲,以为可以躲得过明枪暗箭,这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对天下人仁,却唯独愧对自己的妻儿。而他的过错,也由他的妻儿在承担……
他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而是一个躲在山间寺中自以为避世的懦夫!
可不这般又能如何呢?
当年他从牢狱中走出来终见天日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难道当真要他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算是为妻儿和东宫上下报了仇吗?
冤冤相报,又何时了!
微微眯起了眼睛,无尘看向晏梓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慰。
这些年,蒙靖石教导的确实不错,渝儿跟在他身边也是好事一桩。
渝儿虽对他心有怨怼,却对当年的是由并未生出怨恨之心,对阿若……则更是敬重,这样便已经足够好了。
方才还踟蹰不前的脚步重新抬起,踩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蒙老头和晏梓河不禁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无尘神色淡然地拾级而上,面上并未露出半分的不满。
蒙老头见无尘走过来,便率先拱了拱手,而晏梓河见这个身为他父亲的男人走过来时,脸上似是闪过羞恼,旋即便飞快起身走到石桌旁又重新推起了药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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