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并非是有意顶撞的,他也不想……只是对于生身之父的男人,他心中存了怨怼,也存了一副想要小心靠近的心思……
这么多年,他也曾在心里偷偷想过自己的爹娘会是什么模样,也想过可曾是家里过不下去了,这才不要的他。
顶撞长辈,实在是十分失礼,可是对那人……他却是不自觉地便多了几分骄纵之心,好像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偷偷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晏梓河脸上有些苦恼又有些怅然。
他想山脚下的那个家了,他也想那棵能纳凉能赏花还能吃果子的海棠树,甚至还想村里人送给师父的那两只芦花鸡。
每天上山采药晒药,不时去到村里给人看诊,采些野果当零嘴,那里什么烦恼都没有……
无尘似是察觉到晏梓河的异常,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想要靠近安慰,只坐在石墩上,默默地执起棋子与蒙老头对弈。
静静的山间,能闻药碾子碾过时发出的轱辘轱辘声,也能听闻空中或清脆或婉转的鸟鸣,唯独听不到半点的交谈声。
已经行至山脚下的闵柏衍,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高高悬挂着上书“石溪寺”的匾额,久久未动。
他的异常举动,落在寻常的香客眼里,似是有些不以为然。
石溪寺是百年古刹,香火又十分鼎盛,前来祈福之人络绎不绝,更有远道闻名而来之人,且那些人的举动大都与闵柏衍无异。
香客们只以为他是远道慕名而来的人,是以目光中虽微有诧异却并没有人对此指指点点。
穿着寻常锦袍又没有随侍之人的闵柏衍站在山门前,却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而此时的他却是心绪复杂,石溪寺他是熟稔的,但却始终未曾踏足过。
去年恒毅受伤,婉儿曾来此地斋戒祈福,也是得了住持无尘禅师的指点,前往的苍崖山去求取那味珍贵的药引。
孰不知苍崖山上对恒毅有着舍药之恩的冷前辈便是前太子妃,冷前辈如今又是婉儿的师父……
似是冥冥之中,便自有天定。
不远处山涧溪流的水声渐渐入耳,檀香味也越发地浓郁,山间古刹却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这般想着,似是一颗浮躁的心也变得安静下来。
寺间的知客僧见一直仰望匾额的人气度不凡,又恐他在此久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上前施礼,“施主,可是来进香?”
“非也,在下来此是为寻人而来。”闵柏衍收回目光后淡淡地看了一眼知客僧,便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内里。
“不知施主为寻何人?”
只略一思忖,闵柏衍便把蒙老头供了出来,“一位年老的医者,在下与他是为故人。”
他之所以会这般说,不外乎是一寺住持并非是人人可见,更有他来此一是为了见一见这位皇伯父,二来则是要引鱼儿上钩,自是不会先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知客僧不疑有他,便略一施礼,“施主请随小僧来。”
闵柏衍略一颔首,便随着知客僧走上大雄宝殿旁那条通往后山的小径。
城门外两辆马车并行,车中各坐着两名少年,一人便是六殿下闵柏灏,而另一人则是七殿下闵柏澜。
闵柏澜面有忐忑,并不似闵柏灏那般淡然,虽有些新奇宫外的事物,却还是惴惴地开口,“六哥,咱们就这样偷偷跑出来,父皇要知道了不会怪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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