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赤霄出发去镇上打探消息,留下几个暗卫,悄悄保护明月夜。
明月夜却真乏了,她躺在床榻上,不久便昏昏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她隐约又听到琴声瑟瑟,时断时续,却也舒缓委婉。渐渐的,一颗烦扰之心也宁静下来。
深睡了一个时辰,她幽幽嗅到一缕清甜的花香。睁开眼睛,发现窗户微微打开了一道细小缝隙,香味其实从窗外飘来。
她慵懒的爬起身来,整了整衣衫,顺手推开窗子。她看见了一阵蓝紫色的,繁花之雨。
满树紫藤花开,清风撩人,迎面袭来,香气登时满溢了房间,那树下传来的琴声,也清晰了许多。
原来,不知何时,那白石桌上放了一架古琴,一隅白衣身影影影绰绰,正在花下弹奏。
门外传来轻轻叩门声。
明月夜微蹙峨眉,打开门,只见一个清秀的紫衣少女站在外面,双手捧着一封信笺。
“这位姑娘,奴婢冒犯了。那日我家公子,偶然得见姑娘在窗前凭望赏花,便为姑娘作了一首诗,请您笑纳。我家公子说了,他并无恶意,只见姑娘愁眉不展,所以在树下抚琴,想为姑娘解忧。若姑娘喜欢这诗,公子请您移步紫藤花下,听琴,品茶。”
紫衣少女毕恭毕敬,将洒金笺送入明月夜手中,不待她回应,已经躬身退去。
明月夜狐疑的展开信笺,只见上面用清秀的小楷,写着一首五言诗: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她唇畔掠上一抹冷嘲:“好一个幺蛾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搞什么鬼出来。”
紫藤花王,比一般的紫藤花树,花冠要大得多,仿佛就像用花朵搭建了一所绝美宫殿,美得恍若梦境一般。
树下有玉白的石桌和石椅。桌几上,和地面上,都散落了一层蓝紫色的花瓣。
桌几上摆放了一架乌金色古琴。一个身穿月白蜀锦袍衫的男子正在颔首,认真的抚琴。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紫衣少女,容貌秀美,与刚才敲门的不同,她们可是故人呢。
当她们看见明月夜从由外而内,缓缓踱步而来,眸中泛现一抹兴奋与吃惊神色。
“不曾想,王爷也还会抚琴?”明月夜走进紫藤花王的树冠之中,她刻意停留在离那古琴与白衣男子,丈外距离。
她唇角微扬,掌心展开。只见那封书信便在她掌中燃起。她手臂一扬,那燃烧殆尽的洒金笺仿若黑色蝴蝶,飘入了蓝紫色的花云之中。
琴声戛然而止,那白衣男子缓缓抬首,露出一双如寒潭之水的邃黒重瞳。他长眉微挑,仿若含着红茶花般的薄唇,旋起一抹邪魅之笑。他凝视着面前的女子,慵懒的站起身,拂了拂宽大的衣袖,缓步而来,落地的脚步依旧悄然无声。
哥舒寒身后的两个紫衣女子,一个是重楼,另一个却是景天。她们见自家主子终于现身,再也按耐不住激动,一边跪倒一边行礼,颤声道:“叩见王妃……终于见到主子了。”
“起来吧。没想到,你家王爷会带着你们来汴京。我还以为,他该率领暗军的十五万大军,前来剿灭我的彼岸堂。”明月夜微微一笑,不吝嘲讽。
“既然知道是本王,十七,那你还敢来?”哥舒寒戏谑道:“把那傻子支使出去,可畏惧本王杀他泄愤?”
今日他没有戴金冠,长长的黑发垂散着,额上仅仅系了一条紫蓝束带。一袭白衫也飘逸俊秀,似乎成功隐匿了霸道与威慑,更仿若一个美艳到彪悍的翩翩少年,如此而已。
“我又不曾亏欠何人,有何不敢来?王爷倒胆大,装神弄鬼搞到汴京来了。这里可是大燕京都,而并非长安。王爷也太小看了赤焰光军吧。”明月夜笑意微凛,掌中已经隐匿了数枚金针,严阵以待。
哥舒寒笑望着面前佳人,除了不吝掩饰的心爱之情,还多了几分欣赏。
她不再穿白衣,换了胭红的骑服,确实令人耳目一新,颇有几分英气与妩媚。
多日不见,她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也丰腴了些。甚为合身的红色骑服,勾勒出了玲珑身段。她长长的黑发用金色丝绦,在头顶束了麻花辫,还编入了赤金的精致花朵。于是,整个人看起来,都熠熠闪亮,璀璨夺目。
以前,她喜欢素面朝天。如今,她略施粉黛,竟然惊艳非凡。他不得不承认,她出落得益发光彩夺目,夺魂摄魄。
“你穿红衣,也很好看……不过,本王觉得,白裙更适合你……”他宠溺道:“十七,回来吧。”
哥舒寒自然而然展开双臂,想要拥抱住自己的小娘子,但后者敏捷的跃后一步,不吝威胁道:“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穿白衣了。哥舒寒,我劝你赶紧回长安。如今,我是大常念媺长公主和明堂堂主,唯独不再是什么……十七。你若敢再近前一步,我必然不客气。”
“不客气?如今十七还挺霸道。难不成做了火暴弟子,就觉得本王,也无足可惧了!好,就来让本王看看,我的小十七,长了什么本领……”哥舒寒笑吟吟的,一双邃黒重瞳不吝狂狷邪魅。他信步靠近,目光笃定。
明月夜微微蹙眉,手臂一抬,数枚金针径直飞了过去。但他竟然分毫未躲,金针入肉三分,他的手臂与肩膀都中了暗器。
“还是金针,不长进。射胳膊管什么用,要害在眼睛。再来……”他面不改色又缓步走近。他身后的重楼已经紧张到快哭出声来。
明月夜紧紧盯着哥舒寒,眉心紧蹙,一扬手竟然飞出双倍的金针。但他依然未躲,于是所有金针再次击中了,他的右边臂膀。
哥舒寒面色微微泛白,语气却依旧轻松,不吝调侃:“十七,再来……”
“恳请主子手下务必留情啊。王爷右臂在魍魉山上受了重伤……”重楼几乎连滚带爬的疾跑过来,一把抱住明月夜的胳膊,但随即她便被哥舒寒一道掌风击倒。
他重瞳阴翳,清冷道:“重楼,不许多言。退下。”
他将右臂背到身后,但脚下已有点滴状的鲜血,不断击落在地面上的花瓣上。
明月夜不及思索,情不自禁攥住哥舒寒右臂手腕,不由惊愣住了。
难怪他要穿宽袍大袖的衫服,他的右臂正裹着厚厚的绷带,如今鲜血已经浸湿,顺着手腕正滑落下来。
她倒吸冷气,慌忙点住他肩上要穴止血,颤声道:“你疯了,不要命了。”
哥舒寒微微一笑,狠狠拥住了面前的人,他贪婪的嗅闻着,她身上熟悉的紫樱与白芍药香。
他用霸道的拥抱禁锢住她的挣扎,他却在她耳畔柔声道:“别动,你再挣扎,为夫的伤口会裂得更厉害……抱一下,就抱一下……”
“混蛋,滚开!我不想再见到你。”她桀骜不驯道,继续挣扎着,但力度却小了许多。
他得意而又宠溺的笑了,邃黒重瞳灿若星辰:“好了,十七,消气了?若还不解气,为夫再让你扎上几百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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